林月芽还是按照在大齐的传统,在腊月二八这日,剪了许多窗花。
王后和若依兰徳都喜欢她剪的窗花,几个人的宫殿里每一扇窗子都贴着精致的窗花。
努尔若和努尔山那边也送了几幅。
夜里李萧寒还是往常那个时间,跳进屋来,他见林月芽佯装睡着不肯搭理他,便翻箱倒柜在那里摸索了半天。
最后坐回床边,语气颇为不满地望着她背影道:“我的呢?”
林月芽没有理会,可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一阵微风,她不知李萧寒拿了什么东西放在她面前,于是眯着眼看去。
这是一张未剪完的小像,林月芽一眼便认出这是谁来,不禁疑惑出声,“不是丢了么,怎么在你手里?”
这是林月芽几年前剪的一张李萧寒的小像,那日她也替春萝和碧喜各剪了一张,李萧寒的这张还未彻底剪完,结果她在门外和春萝说话,回来时桌上的小像却没了影踪,当时她还以为是被风吹丢了,却不知为何这小像会在李萧寒手中。
李萧寒道:“你同春萝在院里说话时,这小像就粘在你袖子上,后来起风它便吹进了我的屋中。”
林月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是很巧合。”李萧寒低声道,“这肩膀的位置还未彻底剪好,不如……”
“我不剪。”林月芽没等他说完,便一口拒绝。
李萧寒凝眸望她,脸色不大好看,“所以今日连热娜都有你的窗花,而我什么都没有,我此刻只是想让你将这没剪完的小像剪完,都不可以?”
“不可以。”林月芽直接道,“有些话我一直未说,便是以为永安侯有自知之明,却没想你得寸进尺到如此地步,明日开始,我便会叫侍卫轮番守在我窗子外面。”
“好啊,”李萧寒神色平静地道,“婼羌王只是对外说,有意将公主许配于我,却未说是哪位公主,若是让侍卫撞见我来寻你,便省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敢!”林月芽一双明眸冷冷地瞪着他,“李萧寒,我再说一次,我既然费劲千辛地从你身边逃离,便不会再同你一起回去!”
“你趁早死了这个心。”
林月芽说完,抬手便要去抢那小像,结果还是比李萧寒慢了半拍,没将东西抢过来。
李萧寒起身,淡定地从腰间取下荷包,又将小像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
林月芽起初还当是她看错了,直到李萧寒将那荷包重新挂回腰间,又坐到床边上时,她才终于清清楚楚地看到,“这荷包,还有这穗子……”
“荷包是你赠予我的,已经赠了便不得再要回去,至于这穗子,是我在你房中的木盒里找到的,原本便是我的东西,如今物归原主罢了。”
李萧寒下巴微扬,一俨然一副绝对不会还她神情,“你休要来抢。”
林月芽怔愣住,明明那日李萧寒看到这荷包的时候,眼神是那样的嫌恶,她早就以为这荷包被他扔了,却没想时隔多年,它竟出现在他腰间,还有那条被她存放许久的穗子,竟也叫他翻了出来。
就好像许久前那小小的心思被忽然戳破,林月芽颇为尴尬地垂下眼眸。
“为何叶默的荷包上有字,而我的没有?”李萧寒冷着脸质问。
林月芽轻叹一声,“没有便没有,不喜便还我,丢了也成。”
李萧寒眉眼又冷了几分,他没有说话,而是去柜前将他方才翻到的盒子拿到床上,这里面都是做绣活用的东西。
他将荷包重新取下来,摆在林月芽面前,“绣上我的名字。”
林月芽乜了他一眼,“如果我不绣,你要如何?”
未等李萧寒开口,她忽觉鼻头一酸,红着眼眶道:“是打算拿婚事来要挟我么?”
李萧寒已经许久未见到林月芽掉眼泪,他忽然怔住,就像有一张手,正在他心上用力握着,且一点一点愈发收紧。
“方才的那番话,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不必紧张,你若是不想我夜里再过来,我不来了便是。”
“至于这荷包……”李萧寒将荷包拿起,语气落寞地道,“不用绣什么字了,这样已是极好。”
“独一无二的好。”
李萧寒说完,起身离去。
这一路他脚步飞快,待一进房门,还未落座,便开始猛烈地咳嗽。
夏河慌忙递上温水,李萧寒从身上摸出几粒止咳疾的药来,立即送水服下,便是如此,他掩唇的帕子上也咳出了几滴鲜血。
这个冬日以来,李萧寒已经咳过数次血了,夏河也劝过几次,可如何劝都不管用。
再次见到血迹,夏河还是没忍住又开始劝他道:“侯爷,太医说了,想咳时不要憋着,这样反而会让咳疾加重。”
自打林月芽“离世”以后,李萧寒便落下了咳疾的毛病,尤其是到天冷的时候,咳疾便会加重,在上京时到还好,他不必特意忍着,喉咙难受就直接咳。
可如今他夜里去寻林月芽时,喉咙难受也不敢咳出,害怕将两个孩子吵醒,便一直强忍,来回路上又怕惹巡逻侍卫注意,便继续忍。
这般忍下来,待每次回到自己屋中时,咳疾便会加重,吃了药也不见好转。
李萧寒缓了许久,才哑声开口:“不必忧心,日后不会如此了。”
他又将那荷包拿在手中,轻不可闻地自语着:“月芽,不论如何,这次定要让你心甘情愿的与我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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