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芽将脸向一侧偏去,避开叶默递来的汤药,目光却始终未从他面容上移开,“为什么?”
叶默收回手,又将药倒回碗中,他垂眼没去看她,也没有回答。
林月芽声音隐隐发颤,“其实,我可以,离开的。”
不管叶默是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会伤害自己腹中的孩子,如果可以,她会离开。
叶默揉了揉眉心,起身将药搁在桌上,随后又坐回林月芽身侧,静默了一阵,终于开口:“你不恨他么?”
林月芽知道叶默口中的他是李萧寒。
她将手放在隆起的腹部上,“恨,但与孩子无关。”
叶默抬眼看她,“可我一想到你肚子里是她的骨肉,我便……”
叶默顿住,酒精让他头脑发胀,又是静了一阵,才低声接着道:“月芽,我对你不够好么?”
林月芽不是傻子,她自然知道叶默对她有意,只是这张纸没有捅破之前,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她们之间一切都恪守礼数,待边州的瘟疫结束,她会立刻离开。
“我亏欠你的,会还。”林月芽字字真切。
叶默却是抬眼哀愁地望着她道,“月芽,跟在我身边不好么?你放心,我不会向他那样待你,我给你身份,将你明媒正娶,从前的一切我可以不在乎,但是他的骨肉不能留。”
林月芽震惊地看着叶默,之前她还抱着一丝侥幸,想着兴许是她和李萧寒在一起时间久了,便对谁都起了怀疑,叶默待她这样好,怎么可能动害她的心思。
直到叶默亲口说出这番话,林月芽如当头棒喝,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缓缓摇头,“不,不能这样……”
林月芽一时没了主意,她也不知为何,从前敢和李萧寒较劲耍狠,如今却不敢在叶默面前如此。
她望着叶默,满眼都是困惑,她实在不知道叶默到底怎么了,为何要变成这个样子。
叶默对上她的眼神,许久后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月芽,连你也瞧不起我是么?”
林月芽怔住,她没想过叶默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立即摇头道:“没有,是我配不上你。”
叶默那样大好的前程,理应娶一位才貌双全的女子才是。
林月芽温声劝道:“你值得更好,更好的女子。”
可叶默却不这么认为,他认真地望着林月芽道:“如果我说,在我心中,你便是最好的,你可否愿意?”
林月芽额上渗出一层细汗,若是在以前,她大可对叶默说实话,直接拒绝他,可如今她不敢了。
叶默低笑了两声,再看她时,眼神带着讽刺,“如果今日是李萧寒在问你这些,你会如何回答?”
“你和他不同,他非君……”林月芽说话缓慢,“子”字还未说出,便被叶默打断。
他似笑非笑地道:“我们的确不同,他从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而我呢,一介寒门,受人冷眼,眼睁睁看着你落在他手中,却什么也做不了,你可知,我听他洋洋得意的在我面前提起你时,我有多么难受?”
“但我什么也做不了。”
除了像个傻子一样拿荷包和曾经她们的过往来刺激李萧寒,其他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叶默无比失落地道,“我无权无势,便是考取功名又能如何?”
说着,叶默站起身,“所有人都对边州避而不及,你以为裴怀当真是欣赏我的才华?”
林月芽看不到叶默的表情,只是听他低笑了几声,“他是无可奈何,既不想得罪世家,又不想损失朝臣,那便只能叫我去,若是立功回去,便会成为裴怀手中的一枚得力棋子,若是死在这里,便只是贱命一条罢了。”
也不知是否因为饮酒的缘故,林月芽从未见过叶默的这一面,他向来恪守规矩恭谦,绝不会一口一个裴怀这样称呼三皇子。
“叶默,”林月芽实在不想听下去,便将他喊住,“你喝醉了。”
叶默回过头来,那双好看的眉眼泛着水雾,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步向她走来,“我是喝醉了,我以前从不饮酒,第一次喝酒是裴怀赏我的,我呛得咳嗽时,所有人都看着我笑……”
“就如同笑话一条狗一样。”叶默重新坐回床边,他将身子探到林月芽面前,“我什么也不能做,反而还要谢恩。”
闻到他口中的酒气,林月芽再度蹙眉,“你该,休息了。”
叶默的身子又靠近几分,低声问:“你会笑我么?”
林月芽摇头。
叶默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要从她的神色中找到最真实的答案,片刻后,他蹙眉道:“他们也笑过你,对不对?”
林月芽缓缓点头。
“所以啊,”叶默轻轻笑道,“你能理解我,因为我们是一样的。”
叶默说着,明显眼中露出激动的神色,他拉住林月芽的手,凑到她耳旁无比坚定地道:“终有一日,我会让所有人的跪在我们脚下,让那些笑过我们的人呢,哭着求我们。”
“月芽,”叶默直起身,他抬手抚着林月芽肩上散落的长发,轻柔平缓的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一定可以做到。”
林月芽从未这样害怕过,她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叶默,见她一直不语,叶默收回手,眉梢微抬地问她,“你不信我么?”
林月芽连忙摇头,“我信,我信你,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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