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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少女从上山开始,除非不再等待继承圣女职位,否则不可下山。
现在圣女让她下山, 等同于直白地告诉她:你不可能成为圣女。
春被这个从未想过的可能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时间大脑轰鸣过后, 就是骤然上涌的激烈情绪。
这股情绪摧毁了她的理智和利益的衡量, 让她完全忘记了平日的掩饰和伪装, 撕开了对圣女源自于地位和神权的尊敬, 歇斯底里大吼:“为什么!我们才上来几个太阳日, 你根本不了解我, 凭什么赶我走!”
春情绪激动地抬手指着站在圣女后面的秋奴,口水四溅胡乱攀咬:“是不是她们在你耳边说我坏话了?是,我是没有每天起早贪黑向神灵跪拜祷告了,那也是被你们这群人逼的!你们根本看不见我的努力!只看见长得好看嘴又甜的外乡人!”
“你们偏心偏得完全忘了我才是神庇护下出生长大,信仰最坚定最真诚的信徒!那个外乡人算什么?说不定她根本就没有信仰!就算有,她也是抛弃过以前庇护她十几年的神的堕落者!”
攀咬到最后,连圣女也扯进去了,可见春早已对圣女也积怨甚深。
哪怕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成为圣女,春心怀忿忿之下也只是把平时的祷告停掉,依旧在按时按点完成着早晚课。
因为她知道神殿不可能这么快就定下圣女继承者,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失去圣少女身份之前努力经营好自己在部落里的名声,如果经营得好,等以后下山了嫁给族长继承人也不是不可能。
眼看外乡人做的东西越来越多,春已经准备从外乡人那里学到些东西,冬奴的下山传授知识让她看到了新的努力方向。
可是现在这些谋划,都被圣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破了,这让春如何不激动愤怒。
相对于春的激动,圣女始终淡定地坐在蒲团上,一双看透一切的眼睛安静地看着春。
这样冷静通透的眼神仿佛一盆冷水,兜头泼来,胡乱发泄一通的春渐渐找回一点理智,并且已经生出了一丝后悔,被怒火控制的大脑也在迅速搜寻着如何挽回场面的办法。
也是这时候,圣女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春,你上神山以后,做了些什么?”
理智上已经知道没有挽回余地,感情上却还是存着侥幸心理,期望自己一场失控的爆发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春心下不屑,半点没心虚的意思,反而大声说:“我每天都在虔诚祷告,为大家祈福。”
在这方面,春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底气反驳。
这些人无视她的付出和努力,根本就是忘记了自己身为神灵祀奉者的本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叛神!
这一刻,春内心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圣女也不过如此!
到底只是十几岁的少女,又是在神山部落里长大,谈不上心机深沉,那一抹不屑并不如春自己想象的那样隐藏至深。
圣女看得一清二楚,闭了闭眼,声音里多了几分疲倦:“除此之外呢?”
说起这个,春就愈发不满了,语气里满是不服气:“身为圣少女,除了神灵,为什么还要做别的事。”
难道非要像那个外乡人那样,什么事都去做,那根本就是神仆才该做的卑贱之事!
圣女重新睁开眼,认真凝视着眼前这个思想极端偏激的少女说:“可是神灵是仁慈的,公正的,你却理所当然地将照顾我们的神仆视为低人一等的存在。”
春对此完全不认同,心里腹诽:既然你认为自己跟神仆她们是平等的,那你还成天呆在房间里接受神仆们的服侍做什么!呸!说一套做一套!
明明就是说不过她,所以在故意找事。
虽然她不吭声,可她满脸不服气地梗着脖子,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圣女摇摇头,终于放弃了对她的说教,第一次冷下脸来:“你出去,明早我会让秋奴送你离开,神山上不存在压迫他人、轻视他人,你心思太杂了。”
再次被驱赶,春涨红了脸,狠狠瞪了秋奴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秋奴被瞪了也没在意,反而担忧地上前询问圣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圣女年纪大了,身体已经渐渐衰弱了,许久没有情绪波动这么大,被春一气,这会儿脑子发昏,眼前一阵晕眩。
圣女扶额靠在石桌上,对秋奴摆摆手:“没事,我休息一会儿,你跟上去看看,别让她去找玥麻烦。”
秋奴担心地看了圣女一眼,确定圣女目前没什么大碍,应了一声,脚步匆匆追了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时,圣女才将脆弱表露出来。她愣愣地看着石壁出神,半晌,圣女踉跄着站起来,扶着一路的墙壁甬道,来到神殿,对着神灵的雕像跪下。
许久,大殿里隐约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让圣女伤心的不是春的语言或态度,而是春这般不敬背后蕴藏的意思。连一心想要上神山谋取利益的十几岁女孩都能有这样的思想,那其他根本不想上神山的年轻人呢?
他们是不是也早就抛弃了对神灵的信仰?
他们的神,难道真的就要像其他神灵那样被信徒遗忘、抛弃,最终彻底消亡吗?
“伟大的神灵,请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这一刻,跪伏在地满头银发的圣女仿佛回到几十年前,变成了刚上神山时那个懵懂无知,什么都不会,内心充满了不安的小女孩儿,迫切渴望从她信仰的神灵这里汲取指明方向的光明。</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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