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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劳顿的,我实在是累的骨头都快散架了,我平日里虽然待见她们两个,这会子却是真的没精力再见了。
苏泽见此也不再难为我。直待回了寝殿沐浴更衣完,她便懂事的出去了。
我独个躺在内殿的榻上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有什么在地毯上摸索似的,像猫狗,但我从不曾养过什么宠物。
我睁大眼睛坐起来仔细听着这声响,忽地看见从床榻边露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来。
只见这只脑袋摇摇晃晃的费劲从床底下钻出来,回头朝目瞪口呆的我笑了笑,娘娘安康。
我气的不行,伸手抓住一个茶碗朝她砸了过去,滚出去!
此时天色尚早,但因着我要睡觉宫人们将帘子都放下了,殿里光线昏暗,只我床头放着一盏琉璃灯,散出淡淡的柔和光晕来。
阿扎盘着腿坐在床榻近旁的毯子上低着头不说话,一边听着我雷声大雨点小的责骂与教诲,一边伸出胖胖的手指头扣那毯子上的金色丝线。
我盘着腿坐在床榻上,一边气急攻心的训斥责骂,一边掰着手指历数她悄不声儿吓我的次数。
阿扎,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么胡闹呢,你趴在我床底下是预备要做什么呢,往日我念着满宫嫔妃里你最年幼从不罚你,可你如今也十四了,瞧瞧你做的这是什么事?
你是鞑靼的公主,悄不声儿趴在皇后的床下,要让有心人知道了,给你扣一个意图行刺的罪名儿,你还活的成么?
一听这话她才倏的抬起头来,睁着圆圆的眼睛惊慌道,我没有,你知道的……
我知道又怎么样呢,旁人不知呀。
那你会告诉旁人么?
唉我叹了口气,抬手倚靠在床头幽幽地说道,这要瞧着你自己了,你往后循规蹈矩的我自然不同旁人说,再像今日这般,我便将你交出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行了,别杵在那儿了,同我说一说,费这么大劲儿见我做什么呢,可是谁欺负你了?
见我如此说,她才挨着我的床榻旁边重又盘腿坐下来,轻轻地将毛茸茸脑袋搭在我的木榻边缘上,显得安静而委屈。
琉璃灯盏的光晕照在她婴儿肥的脸庞上,仿佛还有一层生涩绵软的小绒毛折射出暖融融的光芒。
她安静又熨贴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从前太后养过的一只白猫。
我承认这一刻又心软了,我边伸出手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边道,既是没有委屈,又为何要这样急着见我呢。
她安静的靠在床沿不说话,良久才道,娘娘睡吧,我在这里给您守夜。
我向来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不为别的,只是大家到底都是打娘胎出来的人,不好大晚上的让宫人在冷地板上跪着,我自己躺在锦罗琦秀的床褥里,于心不忍,也不能好睡。
因此只让两三个宫人在外殿门口守着便是了。
旁人我尚且不忍,何况是她。
我道,这里不用人守夜的,况你正长身体呢,睡不好了不能长高。
她听了立时便高兴地笑了,两个眼睛像极了弯弯的月牙,那让我同你一起睡吧,必定能长高!
说着便要爬上来。
我大惊,你给我下去,在地上摸滚了半日又要到榻上来,这是什么规矩!
她不怕,只三两下将她身上的毛绒毡子脱了,滚到我被窝里咯咯地笑着。
她同阿烁同龄,却不如阿烁身量高挑,带着些婴儿肥,小小的一团,日常又总穿些她们鞑靼特有的毛毡服饰,盘腿往地上一坐,便像一个毛茸茸的球一般。
我叹了口气,折腾了半日实在没力气便由她了。
娘娘……
嗯?
我昨儿晚上梦见我娘了…她还抱我了呢!她有些得意的说着。
我叔父说,我娘长得很好看,是我父汗最爱的女子,可惜我没见过她,我总觉得,她要是还在应该是和你一样的……
我静静地听着,她见我不言语也不扫兴。接着问到,娘娘,阿烁公主去哪里了?
我背对着她随口道,自然有正事要办,哪里能都像你似的,整日里随处晃悠。
她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直到听见轻微的鼾声我才转过身来为她掖了掖被角。
灿灿萱草花,罗生北堂下。
南风吹其心,摇摇为谁吐?
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甘旨日以疏,音问日以阻。
第十一章 百年恩
阿扎是宫里最特别的一个存在,身为妃嫔,皇帝却从没有召过她一次。
她自己也不同别的妃嫔来往。
她进宫也许多年了,依旧只和我亲近,因为她说,我像她的母亲。
到底就是一个孩子,小小年纪背井离乡的,我也不忍苛责她,无非就是贪恋母亲的温暖罢了。
这并不是大的错处。
翌日一早灿儿便来了,因着头一遭上朝,皇帝嘱咐他先来我这里问安方是孝道所为。
我看着他身上新作的朝服格外平展熨贴的样子心中甚感欣慰,我辛苦教养的儿子终于长大了,再不是学堂里的娃娃了。
我看着他笑道,这衣裳看着不错,你如今穿着倒也颇有模样了。
自然了,这可是父皇亲自吩咐造办处为儿子做的。郑灿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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