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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看账理事,不用与嫔妃们来回周旋,也不用为孩子们的功课操心。
只窝在榻上伴着泉水的声音听苏泽弹弹琴,看看书,喝茶睡觉。
这日子,真叫一个修身养性。
怪不得前朝有的皇帝自登基以来,大半的日子都躲在这西山行苑里,就是不回宫。
换了是我,我倒也不愿意回去。
听宫人们来回我说,灿儿和阿烁如今天天跟着一起进行宫里的朝臣的子女们参加各种文集诗会,蹴鞠马球什么的。
只顾着外边快活了,倒想不起来看看我这个老母亲如今怎样。
让我不得不感慨,我日日教导的孩子们竟然还不如皇帝有良心。
皇帝如今政务不忙,他上午与大臣们处理政事,下午便来晏春堂与我说话。
原是他看着我不与嫔妃们一处游玩,担忧我的身子是不是又有什么不好,才时不时地来看一看。
我告诉他一切都好,只是如今年龄大了,身上乏力而已。
我年龄大了,皇帝又何尝不是呢?
想他如今身边除了我,竟然找不到一个能好好说话的人。
这两日皇帝总是下午过来,与我一起坐在晏春园的竹棚下闲话煮茶。
有时谈一谈儿女们的婚事,说一说宫里的嫔妃们。
有时他也会跟我说一些朝堂里的政事。
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如今他也不在意了。
有时怀念一下太后和贵妃,这些离我们远去的人。
甚至有时候怀念一下彼此年少时的理想。
皇帝说,二十多年前他初登大宝,从未想过他以后的帝王生涯里会有这样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如今他快四十岁了,可是他政治上的抱负一件都没有实现。
只维持好百姓安居乐业的生活便让他力不从心了。
皇帝的理想我都明白,他想要广开言路,广纳人才。
他想要建立一套新的官吏体制,他本质上不赞成重农抑商,他更想用贸易来维持与鞑靼和漠北的和平。
但是什么样的改革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想要改变一件事哪里是容易的,皇帝是个仁君,他不愿意搅扰百姓们的安定生活。
如此,那便唯有牺牲自己的政治理想了。
我如今也不得不佩服他,他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从百姓的利益出发,而不是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望。
历史上是有许多雄才大略的皇帝,可是他们穷兵黩武,好征善战,唯我独尊。
为了自己心里的欲望不顾百姓们的死活。
这样的帝王真的就是好皇帝吗,哪一场胜仗不是用士兵们的血肉之躯换来的。
我真心的劝慰皇帝,为君者,以仁取天下,以德治天下,以礼固天下。
史书上不乏许多被史官们赞颂至极的威武帝王,开疆拓土虽不少,可是在位期间因着战乱弄得劳民伤财,民不聊生,百姓无立锥之地。如此,真的算是明君吗?
如今皇上仁,德,礼无一不有,事事都为百姓着想,已算得上是明君了。不必再以什么样的准则来苛责自己。于百姓无愧,于祖宗无愧便是足够了。
皇帝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到我面前道,你所言极是,功过让后人评说吧。
良久,他又突然道。
子润,朕这些日子里总是梦见母后,她还像小时候那样跟朕说着话,朕真的很想她。
他有些哽咽了。
听皇帝提起太后,我也沉默了。
何止是皇上,便是我,想起太后也是一样的难过和思念。
她是宫里,唯一愿意护着我的人。
近来,我已经有日子没有梦到她了,听皇帝这样一说,我的眼睛也是一下子湿了。
彼此相顾无言良久。
他伸出手来握着我的手,我们就这样沉默着,彼此慰藉着,陪伴着。
我默默的流着泪,为我们对太后的思念,也为彼此如今的无奈和责任。
翌日早晨,许久不来见我的郑灿和郑烁倒是规规矩矩的来我这里用了早膳。
一上午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同我说着这行宫里什么样的景致呀,什么样的物件。
又说起了他们这几天结识了谁家的公子,谁家的小姐。
我只告诉他们与人相交要诚心,不要自恃皇子公主的身份于别人难堪,注意安全按时回来便完了。
谁知用过早膳他们也不曾出去,还在我跟前晃悠着。
我有些纳闷,尤其是阿烁,这会子竟然还拿了书坐在一旁写诗读词的。
我问了灿儿才晓得,原是今日宣慧公主说在瞿芳洲办了诗会,邀一众女孩们都去参加。
都是适龄的女孩子们在一块,阿烁也十分想去,但是她诗词上的功夫又很平平,因此便在这里临阵磨枪了。
我劝阿烁道,你作诗填词都不是很通,去那诗会做什么呢?到时你落了下乘被人笑了,回来又要和自己赌气了。不若跟着你哥哥外头一块儿玩去,那样还尽兴些。
阿烁看了看灿儿道,这两日跟着他尽是受累了,他只忙着跟那些公子们合着伙去蹴鞠打猎什么的,我一样也不会,他带着我像个跟班似的。我再不想跟着他了。
灿儿笑了笑,你让母后评评理,我教过你不曾,你自己不愿意跟我们一块儿,还怪到我头上了。
我只好对阿烁道,若真是想要去诗会,先放过这一回吧,在我这里和你苏师傅好好学一学,等有了造诣,我再做主帮你办诗会可好。</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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