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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贵妃到底是贵妃,官大一级压死人,良妃也不能说什么,我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良妃送我到青藻宫,我实在不愿这么快就面对那堆密密麻麻的账本,便先让阿柳上了茶,与良妃冯静仪坐在一处喝茶。
冯静仪不明所以地翻开一账本,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那种表情难以用词汇概括形容,介于震惊与空白之间,仿佛她看到的不是字,而是什么扰人心神损人心志的新奇事物。
冯静仪很快就丢开了账本。
“这什么鬼东西?写得这么小又这么零碎,还这么不知所云。”
我苦笑道:“这是账本,淑贵妃让我抄三遍。”
良妃奇道:“你没见过账本吗?你从前在家都不用学管账吗?”
冯静仪道:“管账要么是生母教,要么是嫡母教,我生母自己都不会管账,嫡母……呵,算了吧,我祖父祖母也不待见我,而且普通人家的账本字不都挺大的吗?”
良妃道:“宫里的账目若也像普通人家那样用大如斗的字写,只怕这三本账本得变成三十本,而且这只是某一年宫中的总账,还有六司分账,六司各部的细账,全都得留着,年年都得查,起码得留三十年才能清,要是不用小楷,光近三十年的账本恐怕就得堆满几间屋子。”
第115章 账本
我和冯静仪想象了一下那样的画面,一齐摇摇头,我只觉得有些窒息。
冯静仪道:“那良妃娘娘可知,淑贵妃给枸枸的究竟是哪一年的账本?”
良妃沉默片刻,道:“是四皇子离世那年后宫的账本。”
于是冯静仪也沉默了。
四皇子之死,也有冯静仪添的一把火,虽然这火没有她也会有别人添,但冯静仪终究还是个有良知的人,淑贵妃本与她无冤无仇,她却助了那杀子恶行,无论如何,四皇子之事,都将是冯静仪心里的一根刺。
良妃又道:“德妃,你看看这账本。”
我便翻开看了眼,道:“怎么了?”
良妃道:“你看这字,是不是很漂亮。”
我一愣,仔细地看了看那账本上的字,冯静仪也凑了过来,片刻后,冯静仪道:“这字确实写的漂亮。”
何止是漂亮。
虽然抄账本用的是最朴素的小楷,虽然我并不擅书法,但我好歹也是正经请先生教过、正经临过字帖习过字的人,自然能看得出,这字颇具名家之风流,这字的主人是个有功底的。
不过有赵钱两位太后在前,女官地位提高,女官中本就人才辈出,各有所长,甚至有大家闺秀父家倒台没为官奴,入宫后升至女官的,能在账本上看到这样的字,倒也不奇怪。
“也不知是哪位女官做的这账本?这一手好字,怕就是这位女官安身立命升官发财的本钱了。”
良妃道:“不是,这是淑贵妃的字。”
我翻到那账本的最后一页,字却依然是那样,端正清秀,未见潦草,理论上说,抄这样一大本账本,到最后是会心绪浮躁的。
冯静仪叹了口气,道:“这可真是……”
良妃道:“李氏禁足期间,淑贵妃把宫里前十年的账本都翻了出来,翻看了许久,一件一件的挑错,恨不能把李氏踩进泥里,最后账本被翻得惨不忍睹,淑贵妃便自己动手抄了一份,许是已烂熟于心,这才没再翻。”
我想起淑贵妃新上任时的几把火,道:“李氏从前统领后宫时,好像有不少漏洞?”
良妃道:“那是自然,毕竟当时太后还在呢,有太后在,皇上又是个孝子,这统领后宫之权便得一分为二,而且太后与李氏的观念不太一样。”
我放下账本,冯静仪示意小兰端来瓜子。
“怎么说?”
“李氏其实是外柔内刚的性子,看着温和,实际上眼里揉不得沙子,太后却认为水至清则无鱼,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冯静仪道:“李氏是跟着皇上打天下过来的,刀光剑影,自然要万事小心,处处提防,太后原先被钱太后压着,收尽锋芒,自保为上,自然要故作软弱,事事模糊。”
良妃点点头,道:“譬如你和裴元芳,若你们俩当真有私,李氏会在证据确凿后私下传唤你,逼问出实情后禀报皇上,皇上一定会由着她处理,李氏便会随意寻个错处重重发落了你,但不会真捅出你和裴元芳的事,给惩罚也给你留面子,而且会私底下留着证据,等你扑腾着要翻案,或是有流言蜚语传出时再拿出来,太后也许根本就发现不了,真发现了,也不会特意去查,以防严查时下人爆出来,影响皇室威严,太后只会秘不声张,而后悄悄地毒死你,让你连怎么死得都不知道。”
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哪个法子都不温和,都是狠角色。”
良妃道:“那是自然。”
冯静仪道:“那若是淑贵妃呢?淑贵妃会怎么做?”
良妃道:“淑贵妃会看你有没有用,若你是个有用的,譬如像贤妃那样生个有用的儿子,或是像杨柳那样,能当把刀子,淑贵妃便握着你的把柄,令你为她所用,即使你没有用,淑贵妃也会把你变成有用的,她搜集好证据,动点手脚,到时你就是在李氏手上与外男通奸,淑贵妃为李氏收拾烂摊子,收拾了你,又记了一桩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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