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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墨默默回想平公公望向姜九怀的眼神,那里面确实不单单只有奴仆对主子的忠诚,还有长辈对晚辈才会有的疼爱与关心。
而姜九怀从神情到声音都十分冷淡,仿佛对此很厌烦。
真是心如铁石。元墨在肚子里道。
她接过汤碗往几上一放,不提防,撞上了身边的七宝树灯,树灯稳稳地固定在地板上,她的胳膊却是被狠狠划了一下,好死不死正是当日在姜家受伤的位置,一阵钻心的疼,没忍住“嘶”了一声。
姜九怀抬起眼:“怎么样?”
“没什么没什么。”元墨忙道,“还好这灯挺稳的,没撞坏。”
姜九怀有一丝不耐:“我问的是你的手臂。”
“那就更没什么了……”
“让我看看。”
元墨摇手不迭,姜九怀没有多说,一把把她拉了过来,元墨往前倾了一下,整个人撞进了姜九怀身前,跌坐在他的腿上。
他身上浸染着清浅的香气,元墨便像是兜头撞进这团清浅的香雾里,整个人都懵了一下。
紧跟着手臂一凉,姜九怀掳起了她的衣袖。
他的衣裳本就是宽衣大袖,穿在她身上更显宽大,一掳到底,露出一条细瘦的手臂,上臂处一道明显的疤痕,才长出的新肉微微发红,显然愈合不久,昨晚上在水里泡了半夜,隐隐有红肿的趋势。
为了看个仔细,他的头离她的胳膊极近,近到,她手臂上的肌肤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喷在上面。
肌肤自动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奇异的酥麻感觉从那一小块肌肤扩散,瞬间传遍全身,直至头皮。
元墨猛地推开他,蹦了起来,一连退了三大步,与他远远拉开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
姜九怀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元墨也被自己吓了一跳。
不就是露了条胳膊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她跟赵力他们掰腕子玩蹴鞠的时候,哪回不比这个露得多?看一眼胳膊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可心为什么跳得这么快?活像一只被追猎的兔子,在胸膛里四处狂奔,想要夺路而逃。
“这个……区区小伤,不足挂齿,不敢劳烦家主大人挂心……”元墨勉强把乱蹦的兔子按住,磕磕绊绊地开口,然后三步两步回到几案边,端起一碗粥,“家主大人您吃饭,这点心看起来不错……”
呸呸呸,差点儿咬到舌头,说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姜九怀看着元墨,看着元墨脸上的红晕仿佛要化成水滴下来,看着元墨滚圆的眸子骨碌碌乱转……他低了低头,心里想: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来人。”他开口。
小七应声而入,心里头有丝错觉,觉得主子这两个字好像带上一丝笑意。
但这肯定是错觉!他从来到主子身边第一天起,就没见主子笑过。
“拿药来。”
小七迟疑一下,不知是什么药,便带着几个丫环把船上的药整了几箱全抱过来:“药来了。主子要哪种?”
看姜九怀的眼神,元墨觉得他很想一脚把小七踹进水里。
“谢家主大人体恤,区区小伤,别浪费药了,大夫说了,只要我吃好喝好,这点皮外伤自然好得快。”元墨总算平静了下来,能正常说人话了,并且找回了讨好的笑容,继续把手里的粥碗往前送,“家主大人趁热吃吧,一会儿要凉了。”
“你吃吧。”
姜九怀头也没抬,把箱子里的药瓶一样一样拎出来查看。
元墨望向小七,试图从小七这儿找个答案,小七的脸色比她还要茫然。
“那,我吃了?”她试着勺起一匙,想找姜九怀确认一下,姜九怀没有理会,而粥又散发着诱人的清香,饿了一晚上的肚皮蠢蠢欲动,她啊呜一口吞了下去。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只是粳米而已,也没瞧出有别的什么配料,但是香软稠糯,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香。
她悄悄问小七:“七公公,这是什么粥啊?”
乐坊的菜式走的皆是这种精致路线,诸如几十条鱼才能做一盘的鱼唇、几十只鸭才能凑一盘的鸭舌,因为太费钱,元墨只能从红馆的菜单上剔除,但这碗粥只是粳米加水,便能这么好吃,只要学到手,回去就能派上用场,留住那些讲究的恩客。
小七答:“粳米用荷花清露浸泡一夜,文火熬至粘稠,出锅这时,上面覆上一片荷叶,吃时揭去便成了。”
“荷花清露是什么东西?”
“是荷花上的露珠,日出前收集好便成。”
元墨低头看着面前的粥,听着小七“便成”两个字,心情有点复杂。
荷花上的露珠……要收集多少才能做一碗粥啊!
她还不如去买几十只鱼做鱼唇呢……
不过,虽然失望,丝毫不影响元墨的胃口。姜九怀只不过略动了一点点,她却是风卷残云,每盘点心都去了大半,又满满了喝了一碗汤,最后打了个饱嗝。
小七吓得脸都白了,这是失仪啊失仪。
元墨也有点尴尬,请罪:“家主大人恕罪,小人吃得太饱了……”
“罢了,我又不是才知道你是饭桶。”姜九怀打开一只瓷瓶,“过来。”
元墨迟疑:“干什么?”
“上药。”
“不不不不不用了!”元墨立刻后退了一步,“小人自己来就好!”</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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