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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元墨愤愤道,“你既然觉得女伎低贱,自己还混迹在女伎之中,难道就不低贱吗?你是高人雅士,你去山里吟诗作赋去,干嘛要待在乐坊里?这个交易我不做,高攀不上!”
元墨的声音很大,人很激动,手还指着阿九的脸。
这种语气、这种姿势,让阿九感觉到强烈的不适,以及不悦。
“不做便不做。”阿九重重地搁下茶碗,“你不要后悔!”
“鬼才后悔!”
阿九冷冷地盯着元墨:“好,很好。”
起身离榻,拂袖而去。
元墨气呼呼对着阿九的背影,“走了就别回来!”
阿九大步而去,头也没回。
第十六章
晚霞渐渐褪去,夜色降临,街上的人步履匆匆。
阿九的外衫披在头上,挡住了大半面目,随着人流踯蹰在路上。
一队人带着刀走过,不时拦住人群中的年轻男子查问。虽然是穿着便服,阿九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姜家府兵,当先一人正是昨晚的姜义。
阿九转身拐进身边的小巷中。
没走几步,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一个低沉声音道:“站住。”
阿九停下脚步。
“是红馆那位姑娘吧?”姜义缓缓走过来,“为什么看到我们就走?”
阿九道:“我原本就是要来这里。”
“这里?”姜义加重一点语调,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天已经渐黑,却没有几扇窗子里透出灯光,不是因为没人住,而是因为点不起灯。
即使点灯,用的也是粗劣的菜油,整条小巷里有一股奇怪的气味,有人做饭,有人吵架,有人打孩子……十分嘈杂。
阿九问:“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姜义让开,“请。”
阿九向一户人家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很慢,长长的衣摆拖过地面,地面铺着的石板早已经破裂,或是被挖去作了别的用途,裸露出大片的黄土,昨天刚下过雨,满是泥泞,阿九的衣摆很快被玷污。
“要不要敲门试试?”姜义在后面道,“也许里面没有人,这样你就可以假装要找的人不在,便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开了。”
阿九在门前站住,一手抚过自己左手的衣袖,没有说话。
“但这招有一点要小心,那就是万一有人应门,对方不认得你,你立刻就会被揭穿。”姜义声音里带着一丝狰狞的笑意,雪亮的刀缓缓搁在阿九的颈边,“怎样?是直接跟我走,还是先试一下?”
阿九淡淡道:“你们要找的不是男子吗?为何要找我?”
“因为你不对劲。”姜义道,“知道你哪里不对劲吗?就是这一点!”
领头人的刀尖指上阿九的脸,“你没有一丝害怕,一丝紧张,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伎,你身上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这点我光用闻也闻得出来!”
“就算我有秘密,和大人你又有什么关系呢?”阿九道,“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姜义脸色一变:“你知道我们在找什么人?”
“不难猜吧?”阿九道,“一个男人,一个年轻的男人,一个原不在京城、最近才从外地来的年轻男人,对不对?”
姜义握刀的手紧了紧,声音低哑:“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这个人一定很要紧,大人一定很着急找到他,时间紧迫,大人当真有空管区区一个女伎的闲事吗?”
姜义低头寻思一回,蓦地嘿嘿一笑:“险些给你混过去!敲门!你不是来找人吗?那就敲门给我看看。”
阿九看了他一眼,抬手捋了捋头发,左手袖口有意无意对准了领头人。
“你要是不敲,就是有问题,跟我回去好好审审你——”姜义说着,伸手就要来抓阿九。
阿九脸上闪来一丝厌恶,只听元墨的声音响起:“错啦,错啦,不是这家,告诉过你是巷子尽头那家啦!”
这声音就像初秋新出的莲藕一样爽脆,一样清润多汁。
元墨走巷口走过来,从头到脚罩着一件白纱,在这昏暗的小巷子里若是不提防遇见,定要以为自己见了鬼。
“咦,这位大人好面熟啊?咱们昨天是不是见过?”元墨扯下白纱,搭在臂上,很是热络地招呼,“大人也来逛窑子?”
“窑子?”姜义皱眉。
“大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元墨一脸很奇怪的样子,“我们是来找春娘的,大人你要不要一起?”
姜义当然不打算一起,把刀一摆:“好,你们去。”
因为是旁支的关系,尽管武艺超群,他也没有受到多大重用,直到他接到一个秘密任务。
——找到那个人,杀了。
只要事成,他便能官升三级,还能从北郊兵营回姜府当差。
事关重大,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细节。
他跟着元墨两人走到尽头一扇房门前停下,屋子里有暧昧的喘息声,以及床柱摇动的声响。只要不是聋子,大概就知道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元墨好像偏就是聋子,她大力拍门:“春娘,开门!”
“滚!”里面传出一声,却是男子声气。
元墨往门上踹了一脚 :“官府办差,给我开门!”
里面的动静停了停,一个黑胖男子探出头来,见不是官差,面上一松,但紧跟着他看到了姜义手里的刀,脸色立刻一变,赶忙系上裤腰带,走了。</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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