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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口的大树不知为何已经枯死,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远远看去像是吓人的怪物,朝灵在浓雾中看不清东西,心情也不甚好,回头和十四说话:“我怎么觉得我们进来以后……这雾越来越重了?”
没人理她。
她回头,身后却哪里还有十四的背影。
没有人。
她心跟着提了起来,眯了眯眼,袖中符箓飞出,在空中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驱散浓稠的大雾,露出不远处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她心下一动,转身追了过去,却见那人影站在原地,举着斧头在砍什么东西,头也不抬。
不是十四。
这遮天蔽日的大雾之中,除了她和十四,怎么还会有其他人?
十四又去哪儿了?
朝灵留了个心眼,朝着人影慢慢靠近,刚想开口,却听那男人边砍边嘶声喃喃:“我也不想这么做,你不要怪我……我不想被饿死,他们都怕我,没有人来救我,反正你都死了……就当死后行善积德。”
朝灵听那男人自言自语,心下疑惑更甚,忍不住开口道:“喂,你在干什么?”
那男人却恍若未闻,自顾自低头砍东西。
朝灵又叫了几声,那男人依旧不理,朝灵心道对方莫非是个聋子,听不懂人话,又走近了几步。
到了近处,朝灵方才看清男人刀下的东西,一只血淋淋的动物尸体,身体已经被砍碎,头颅和皮毛就摆在砧板前,朝灵一眼就看得出是条瘦弱的老狗,眉头一皱,那男人却忽然停下刀,开始抓挠自己的身体。
“又来了……痒!痒死我了!”他像是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尖锐的指甲刺进手臂和发丛中间,挠出一团又一团骇人的脓血,自己却仿若未觉,只是一个劲地抓挠。
“你等等……”朝灵瞳孔一紧,下意识伸手去阻止,刚上前,手腕却被人从身后拽住。
“别过去。”
朝灵闻言回头,却见十四神色阴沉,看自己的目光还带着点担忧。
男人痒得不行,又开始在地上打滚。
朝灵听十四的没动,目光却紧盯着面前的男人,男人痛苦至极,一边打滚一边以头抢地,撞得鲜血横流。
朝灵目不忍视,却还是紧紧盯着,半晌那男人终于悄无声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朝灵不解地看了一眼十四,十四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她继续往后看。
约莫半刻后,地上的男人又重新站了起来,他似乎有些迷茫,只是原地转了个圈,从地上捡起到,又开始在砧板上砍。
嘴里还振振有词:“我也不想这么做,你不要怪我……我不想被饿死,他们都怕我,没有人来救我……”
赫然就是朝灵方才接近时听到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循环重复。
此时此刻,朝灵也大概明白过来:“他不是生人,只是个……幻影。”
十四点了点头:“想必是他死前景象,被大雾保留至今。”
某些特殊事件,经由特殊环境之后,会被刻意保存,人死之后,深重的执念会化作幻影,经由环境保存,某些场景会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上演。
此地迷雾丛生,瘴气弥漫,山谷内无风,死者生前怨念被保存下来,就成了眼下这一幕。
朝灵的记忆里,天明谷虽然偏僻些,但绝对是个干净自由的地方,哪里会有那么浓稠的迷障?
男人砍了一会儿东西,又开始在地上打滚,十四没有兴致,只是拉着她往里走:“抓紧我,别再乱走了。”
朝灵点了点头,回头看了一眼,才任由十四牵着往远处走。
迷雾层层叠叠,寒气扑面而来,越往里就越发不能视物,但人声却逐渐嘈杂起来。
“烧!烧死他们……再不动手,我们也会得怪病!”
“就这么活活烧死不太好吧?”
“那你们是不起要等所有人都染上怪病,是不是要陪他们一起去死?”
两人走到一座高台处,却见高台上绑着几个人活人,活人四周围了柴火,底下是群情激奋的民众,正拿着火把准备把柴火点燃?
“我的病还能治好,我昨天还看了大夫,大夫说我明日就会痊愈——”
“得了这怪病的,就没有哪个能活,老李,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对不住了!”
“不…不,我不想死,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点火!快点!”
活人在浓烟中和惨叫声中化为灰烬,而那些因为恐惧而不惜纵火杀人的围观者,在不久之后,也跟着一个又一个地倒下。
瘟疫,是无妄之灾,是屠戮生灵的残忍武器。
朝灵看着幻影中熊熊燃烧的烈火,忽然出声道:“我见过这种病。”
无法忍受的奇痒,钻心蚀骨的疼痛,还有疯魔的人群。
收养她的爷爷就是死于这种怪病,陪她一起在村里晃悠的大黄也因为无法忍受疫病的痛苦,最后在大树上撞得血流不止,抽搐而亡。
感觉到她的僵硬,十四忽然放开他的手腕,翻过手腕与她十指相扣:“不要害怕。”
朝灵其实不太害怕,只是思及往事,心情有点复杂,可是十四却主动扣住了她的手,安慰一般地摩挲着她的掌心。
和十四牵手的感觉很奇妙。
不同于陆霁,也不同于宋闻星,也不同于爷爷,十四明明有着最凉的指尖,却总是撩起她最热的心跳。</div><div id=lineCorrect></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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