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翎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欲开口,嗓子却沙沙的,发不出声音。
萧程立刻道:“等一下,我出去打水。”
他没来得及发表任何意见,萧程就屁颠屁颠跑了,望着他的背影,裴翎深色的眸子里一片深邃。
这里没有器皿,萧程乾坤袋里唯一一个能装水的,就是之前装药粉的瓷瓶。
那药粉还没用完呢。
他也不敢给裴翎喝药粉水,就去旁边找了一片很大的植物叶子,将其折成碗的形状,盛了一捧清澈的山泉水,端到裴翎面前。
裴翎刚醒,浑身无力,他伸手将接过那叶子碗,碰了两下,却差点把碗碰翻。
萧程握了裴翎的手一下,低声道:“师尊,我喂您喝。”
萧程的掌心很热,姿态也不容拒绝,裴翎微微一愣,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山洞内光线太昏暗,而萧程面上表情又太诚恳,以至于他找不出哪里不对,只能顺从地低头,就着那叶子碗喝了起来。
水微凉,顺着喉管滑入肠胃,滋润了他干涩的喉咙。
喝完一碰水,裴翎轻咳一声,终于能出声了。
他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萧程道:“今天是十六,天黑了有一会儿了。”
裴翎看向山洞外,贺彰没追来,应该是被其他人绊住脚了。
张照回去,应该会把贺彰来过的消息散播出去,幽冥鬼蜮与天下修仙道都是对立,不知罗森门,其他门派或是散修,也会针对幽冥鬼蜮的人,他们会在天悲山脉各处发生冲突,拖缓贺彰的脚步。
但他若坚持想找回场子,过来是迟早的事。
裴翎心里一闪而过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正要起身,动作太急,眼前再次一黑,整个人又往前倾去。
萧程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可裴翎到底是个成年男子,萧程扶着有点吃力,最后只能将裴翎彻底揽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去支撑,才勉强将他扶回床上。
萧程皱眉道:“师尊,你的身体没有恢复,还是别着急起来了。”
这种状态让裴翎很不安,藏在衣袖下的手轻撵,低声道:“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贺彰发现问题,就会过来。”
一旦过来,就完了。
萧程道:“那现在也不能乱动,再等等。”
萧程很平静,裴翎却有些愧疚,是他带萧程出来找龙须半夏,却害他身陷囫囵。
裴翎低头垂眸道:“我这个师父当的太不称职,收你入门,也没教你什么本领,带你来找灵药,还不能将你全须全尾地带出去。”
裴翎抬头,深黑的眼眸中有一丝迷茫:“早知当初就不收你为徒了,让你去拜别人,也不会耽误你。”
“师父。”萧程坐直了身子,严肃道:“怎么能这样说?您忘了,我经脉堵塞,原本就没有人愿意收我为徒,我若留在凡间,那就要继续当虞国公的私生子,他根本不把我当儿子看,先前傀儡师一事,八竿子打不着都能赖到我身上,找个借口打我一顿,我一直住在虞国公府,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打死了。”
说着,萧程低头,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原本就是您抓住了傀儡师,救了我一命。”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都是裴翎救了他。
他所有记忆与情感,都源于黑夜中看裴翎那一眼。
这对萧程来说,是件很重要,很特别的事。
但他现在没法讲给裴翎听,只能咬唇,一副委屈模样:“师尊说这种话,是后悔收我了吗?”
裴翎轻笑出来,伸手揉揉他的头发,道:“好了,是为师失言,不要拿我不是,也不要跟我对着沮丧了,我们来想想解决之法。”
听裴翎这么说,低头耷拉尾巴的大狗狗立刻又高兴起来:“先休息一阵子吧,我猜测他今夜不会过来。”
贺彰现在只以为裴翎是全盛修为,他打不过裴翎,自然不会来自讨苦处,一定是派人在外围监控,想看看裴翎什么时候离开。
而他发现裴翎没有离开天悲山脉后,就会知道裴翎可能出了问题。
不过,那至少是天亮后的事了。
裴翎却摇头,道:“不行,这地方还是太危险,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换到哪里去?
萧程跑出山洞看了一眼,发现对面也有个山头,树木丰茂,适合躲藏。而且视野也好,能看到小遥峰这边的事,便跑回山洞,道:“师尊,可以去对面!只是有些麻烦,您有飞行法器吗?”
裴翎的飞行法器就一把,就是他的剑。
他将自己的剑叫出来,这剑似乎有灵,已经认得裴翎,绕着他周身飞了两圈。
萧程挺喜欢这剑的,剑神剔透线条流畅,明明跟其他的剑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但他就觉得它好看。
裴翎道:“此剑名为霜月。”
萧程咂舌,又是霜又是月的,可真是又高又冷。
霜月停在萧程面前,剑柄微微一歪,像是在好奇萧程打算干什么。
萧程却看向裴翎,道:“这次,要劳烦师尊跟我一起坐着了!”
霜月:“?”
然后萧程就扶着裴翎「坐」上了飞剑,裴翎全身绵软无力,只能靠在萧程身上。
坐好之后,萧程一拍屁股底下的剑身:“霜月,走。”
霜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