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谢霖又低下头刷地。
他是真不感兴趣,那散修倒是话多,絮絮叨叨地讲了不少。说昨夜那雷是天星仙门方向传来的,紫霄门大会都不开了调这么一条船出来,怕不是要去天星仙门打听情况。
末了神神秘秘念叨了一句:“听说这回紫霄门连请柬都没给天星仙门发,有好戏看咯。”
谢霖不懂其中关节,但他对那个总在找人的天星仙门有点在意。
正要问,门口冲进来一个年轻男人,正是昨日买《天守月报》时差点跟孙二姑娘打起来的「基友」。
“霖哥儿!有好事!”他在门口就看见谢霖弯着腰在刷地,边嚷嚷着进了门,“那船上飞下来一堆卷轴,说是要征集美酒佳肴,看样子给附近的城镇都发了,现在还悬在外面呢!我寻思,咱们这条街上手艺最好的不就是你吗?若是能被哪位仙长看中——”
他猛地止住步子,看向那散修,连声音都颤抖了:“不知仙长在此,贱民失、失礼了……”
散修摆摆手,对着陌生人,他脸上没什么笑意,但态度仍是和善的:“用不着这么拘谨。”
“多谢仙长体恤。”年轻男人鞠了个躬,又给谢霖使眼色,“霖哥儿,我话带到了,你、你多费点心啊!”
“知道了,谢谢。”谢霖冲他笑笑。
其实他都不用过来带话,若是上面那艘船真向附近城镇征吃食的话,过会儿就会有人来的。
不过提前得到消息也好,他得准备起来了。
那散修诧异地看着他放下手头工具:“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我倒是不想献菜,可有我选择的余地吗?”谢霖有点无奈。
那散修听完,若有所思:“也是。”
这会儿火都熄了,短时间内要准备出足够分量和品质的饭菜,谢霖一个人忙不过来,只好上楼去叫人。李思淼本在午睡,听说有这种事瞌睡都跑了,被谢霖捶了下脑壳:“不许想有的没的。”
李思淼讨好地笑:“我肯定不偷……就想办法讨个赏。”
李老板:“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没啥!”李思淼说,“就来帮忙!”
·
他们刚把灶热上,外头就来了人,是两个穿制式锦衣的弟子,打听到此处是镇上唯一的客栈,便直奔此处而来。
进门时,神色难掩矜贵:“酒菜都备好了么?”
李老板忙点头哈腰地迎了上去。
谢霖在后厨跟李思淼一起准备菜品。那艘船上想来人数不少,也不知道其中需要吃饭的低阶弟子有几人。
但他想,既然朝周边城镇都征集了饭食,那他们店里交出去的品类数就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味道和分量。
所以他还是开了那锅卤汤,今天的营业未结束,本就有炖得酥烂的卤肉在锅里,这时候热一热,捞出来切开便好。切肉这项工作他交给了李思淼,自己则去灶上做一道名叫「白灼兰奇叶」的素菜。
兰奇叶是木扶镇附近的一种野生植物,自带清香,白灼的做法简单,又能突出植物本身的香味,吃的时候蘸一点提前酿好的酱油便可。
都是做起来很快的菜,事实证明谢霖的确很有前瞻性,因为李老板出去迎人没多久就回来了,神色复杂:“那两个人说,让咱们跟着,把菜送到船上去。动作要块。”
“那我跟思淼去。”谢霖知道李思淼想讨赏,不打算拦他,甚至帮忙创造机会。
“那你俩小心些,”李老板顿了顿,语气更复杂,“我看这些仙长……脾气不太好。”
他说得挺委婉,但谢霖猜,他大概是在人家身上受了气。
谢霖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这世道,仙人普遍看不起凡人,凡人却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舔狗,谢霖真想请双方都坐下来,然后他来讲讲马克思主义。
但形势比人强,谢霖装好菜,自己也得跟在那两个人身后装孙子。
装的菜多,他们推了辆车,一路步行出城。走到镇外,那两人才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抖开,默念一句诀,那符纸便飞快放大,成了条「飞毯」。两名弟子率先走上去,示意谢霖二人把装了菜的小车推上来。
李思淼年纪小,憋不住话,忍不住问:“二位仙长,为何要步行出城?”
其中一名弟子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另一人倒是脾气好些,等了约莫半分钟才开口:“自古传下来的规矩,凡人地界,若非救命,不得使用法术。”
“这样啊,谢谢仙长解惑。”李思淼恭恭敬敬地答谢完,躲到了谢霖身后。
谢霖看了他一眼。
这小屁孩怕是被冷落,不高兴了。
符纸一路高升,越往高处,风就变得越大。
往日里具体而生机勃勃的木扶镇在他们眼里已经变成了小小的方块,坐落在野地中,被树林和草原包围着;而那艘悬浮在空中的船则越变越大。
谢霖看见木扶镇周遭的镇落,大大小小,如繁星散落,其中一些他去过,而另一些没有。
也许这就是「仙人」们日日看到的视角。
凡人具体的生活,在他们眼中不如一个黑点更大,也难怪事事傲慢。
·
领人上船的不止这两个弟子,符纸飞到船前时,谢霖看见不少排着队等候上船的「送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