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互道了晚安,便一个个相互搀扶着往舱房里走,待他们散得差不多了,聂云汉才捏捏卓应闲的手,轻声道:“阿闲,咱们也回去了。”
卓应闲嘟哝了几句什么,并不睁眼,聂云汉笑了笑,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回到舱室,想把他放在榻上,孰料这人像个撒娇的孩童,抱着自己的脖子不撒手。
聂云汉弓着腰哄他:“乖,松开,我去给你打水擦身。”
“汉哥……”卓应闲眼睛紧闭着,嘟嘟囔囔地,“……不擦……”
“不擦你能睡得着?”不过聂云汉看他这副样子,觉得八成真能睡得着。
谁知卓应闲攥紧了他的领口,无意识地轻声道:“……你嫌我?”
“傻瓜,我嫌个屁,疼还疼不过来。先放开我。”聂云汉伸到颈后去掰他的手,也不知怎的越掰对方抱得越紧。
这是只听卓应闲委委屈屈地说:“若是不嫌……为何……不与我亲近……”
聂云汉怔住了,他没料到卓应闲会往这方面想。
不仅如此,这人眼角还滚出了一滴眼泪,顺着鼻梁滑下来,接着他便松了手,转身面向榻内躺着,腿脚蜷了起来,缩成了一小团,嘟囔着说:“……连你也不要我……我又不脏……”
小狐狸是有心机,但他若要求欢,也会大大方方的来,绝不会做出这副软弱凄惨的模样,现下他这样,断然是喝醉了口吐真言。
难怪这几日阿闲时常发愣,又总爱缠着自己,他并不是重欲,只是想以此来判断自己对他的爱意。
别看卓应闲成日里云淡风轻地什么都不在乎,但实际上被自己亲爹抛弃的那种阴影是被他埋在了记忆最深处,只要与人有亲密的关系,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安全感便会浮上心头。
我喜欢的人,到底有多喜欢我?
他会不会终有一天也会离开我?
连我爹都会抛弃我,何况别人?
聂云汉的心像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疼得厉害。
现在回想起来,他简直无法想象,当时云虚子失踪后卓应闲是什么反应。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
即便一切证据摆在眼前,证明云虚子是被掳走的,但心底最深的恐惧仍不免翻腾出来,敲击他最不堪一击的防线。
尽管卓应闲并不以自己曾被卖去南风馆为耻,但世道伦常仍旧会对这种出身指指点点。
若他只是孤身一人,自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可现在有了意中人,无论平日里多么自信,都难免会担心对方会不会看不起自己。
这下可好,聂云汉苦笑,我是凭一己之力,让阿闲两大阴影同时爆发了。
起居饮食照顾得再细心有什么用,我是他的爱人,又不是他的下人,我该暖的,是他的心啊!
聂云汉为自己的失察而自责,他爬上榻,躺在卓应闲身后,胸口抵着对方后背,结结实实把人抱在怀里。
“阿闲,你傻吗?”聂云汉红了眼眶,“我疼你疼得都要疯了,怎么会不想要你。你不信你自己,为何也不信我?”
第93章 靠岸
卓应闲没出声, 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聂云汉便伸手解开他的腰带,将他的外袍脱下来扔到一边,吻上那白皙的后颈。
略带力道的吮吸把卓应闲弄醒了,他先是一惊, 接着转头去看聂云汉。
“汉哥, 你……”
聂云汉目光深沉, 漆黑的双瞳里透着无法掩饰的欲念,他的喉结轻轻滚动, 声音嘶哑:“阿闲,我……我忍得好辛苦……”
卓应闲还有些昏昏沉沉,见了他这副模样,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发烫,心中却多了几分欢喜。
“谁叫你忍了……”他转过身去,与聂云汉面対面躺着, 主动搂住対方。
聂云汉定定地看着他,眼睛似乎比桌上的烛火还要亮:“起初是怕你身上有伤,现在是怕你疼, 一旦到了归梁府,说不定又要打打杀杀, 总不能弄坏了你的身体,这样行动不太方便……”
卓应闲有点不太明白他的话。
疼?小笙哥哥也说疼,到底能有多疼?
再说, 不就是春宵一度,还能把身体弄坏?
所以之前小笙哥哥跟段展眉一见面, 就要几天不能下床?
这么严重吗?
他又怕自己一知半解的样子在聂云汉面前露怯,主动靠了过去, 贴着対方的唇柔声道:“我的伤没有大碍了,这身体也好得很,你放心好了。”
聂云汉早知这人対亲昵之事一无所知,只是在自己面前装相,心中不由暗自发笑。
但他已打定主意今日要放肆一回,便在那柔软的唇上细细舔吻,起初一切都还是温柔的,没过多久,这个吻猝不及防地变得凶狠。
“我想要你。”聂云汉微微喘着告知。
卓应闲被他亲得浑身酥软,心中更是无比欢喜。
“汉哥……”
这一声唤得聂云汉头皮发麻,他一扬胳膊将两人拢入被中,热是热了些,可这潮湿的汗意和被热度蒸发出来的气息更催发了心中的情意。
船舱内烛光融融,映着两人缓缓而动的身影,窗外月亮已变得浑圆,凑热闹般地从窗口洒下一室清辉。
聂云汉像是害怕月亮偷看,他徐徐向下撤着,“躲”进了被子里。
卓应闲唇角逸出舒适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