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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他为了庇护臣民,在调度有素的残忍猎杀中被逐渐夺走生机。
    逸衡与他一起鏖战两日,似乎察觉灵影山覆灭的结局已定,不可挽回,便与他商量,想要助他与其余妖修离开灵影山。
    然而妖修们一腔友善热情遭到惨痛背叛,亲人好友都死在禁咒黑焰中,被悲怒憎恨染红了眼,早已断了苟活的生念,势必要与十方阁玉石俱焚。
    而他是灵影山的王,臣民尽数牺牲在这座岛上,他又能去何处?
    逸衡见他们不肯走,便继续留下,一齐与十方阁对抗,也不管不顾地杀红了眼。
    黑焰将灵影山围了起来,让它缓慢断了生息,苍澂与长谣的援军终是没有赶上。
    战至七日后,有备而来的十方阁险胜。
    黑焰烧出万千怨魂,巨大黑龙奄奄一息。
    徐深率领众弟子满山寻他,势要将他抽筋扒皮,取出一身灵材与妖丹。
    伤势不轻的逸衡将他隐藏进秘窟中,清宴却早已断了生念,阖上眼等待陨落。
    谁知逸衡竟启用了苍澂禁术,燃烧了自己一百年的修为,趁着他还有一点生息,将他的妖魂凝聚重塑,同时也把他含着滔天怒意的记忆封印在神魂中。
    逸衡收起他的黑龙尸身,潜伏躲开十方阁的搜查,万分凶险地离开灵影山,渡过沉星海。
    回到苍澂的逸衡将禁术继续完成——
    故乡覆灭的那一年,清宴在苍澂以修士的身躯重生。
    待到他的择剑大典,逸衡将黑龙角打造的载川交给他。
    以后的百年时光,逸衡以几近盲目偏爱徒弟的姿态,陆续将他的原身所有部位归还于他。
    包括夏歧脚踝上的海龙须。
    难怪从他有记忆以来,逸衡便时常闭关,不见痊愈,神魂渐散……
    逆天改命者,终会受到天道严惩。
    他的神魂中,被融入道道无法勘测到的禁制,诸如算不出自己的生辰与来历,百年来的神魂与其他修士无异,还有封存进载川中的完整记忆。
    只要他带着万妖王的妖力回到灵影山,载川中的禁制便会立马解除——
    至此,百年前逸衡从灵影山带走的所有东西,终是完整物归原主。
    以前那些强行进入清宴识海的景象,他虽拥有殊琅的视角,却没有完整记忆,便没有属于万妖王的情绪,始终像个冷静的旁观者。
    如今连同真实记忆还给他的,还有百年前封存完好的悲怒哀愤。它们与逐渐填满经脉的妖力一起,一丝不落地占据了他的神魂。
    清宴随之知晓了百年前用剩余妖力竖起沉星海结界屏障的事。
    这件事发生于他奄奄一息,逸衡将他隐藏起来之前。
    他让为数不多还活着的臣民跟着逸衡逃离灵影山,但臣民们在漫山遍野亲人好友的残缺尸身里万念俱焚,只想与灵影山共存亡。即便是陨落,也要将最后一口气息落在故乡。
    那时灵影山灵气已被禁咒黑焰烧得紊乱,而浮在沉星海上的黑焰不灭,妖修们陨落后,愤恨不甘的妖魂定会化为魔物。
    也包括他自己。
    届时魔物离开灵影山,前往云章残害无辜生灵,便又添一场无可挽回的灾难。
    背信弃义的十方阁死不足惜,但云章其他生灵不该遭受这场无妄之灾。
    臣民们却决定将自己的魂魄禁锢在灵影山,他们生前不愿离开,死后也不愿背井离乡,流落消散在外。不如永远守着灵影山,也教别人不能再随意涉足。
    清宴眼见剩余的臣民在自己和死去亲人的妖魂上下了禁制,死后妖魂即便化魔,也会永远留在原地,与亲人守着故乡。
    清宴遂了他们的愿,用最后的妖力筑起了沉星海结界。
    沉在这段记忆里的清宴终于知道了真相,难怪百年来沉星海结界裂缝不断扩大,却只有修为浅的魔妖兽逃窜。
    而如今魔化妖修被法阵转移出来,也是被迫离开。
    幕后之人为了利用臣民们已然化魔的魂魄,让生前善良正义的他们沾染上血腥业障,等魂飞魄散,再也无法入轮回。
    清宴神魂中的仇恨与悲怒还留在故乡覆灭那一日,但时光已过去百年,灵影山昔日热闹被不详灾祸掩埋,故人化为累累白骨,魂魄被迫背井离乡,又消散在他乡。
    而待他重踏故土,禁锢百年的臣民刚好被迫离开,终是没能与他们再见一面。
    族人的血海深仇如巨浪淹没而来,几欲将他变为心中只有仇恨的另一个人。
    他缓慢步入熟悉的主殿,此处没有变为废墟,高阔殿中却白骨累累,器物残破。
    识海里反复浮现的记忆血腥而惨烈,压得清宴步履沉重。
    体内妖力被滔天悲怒搅得沸腾不休,无法平息,他紧蹙着眉,浑身无法收敛的威压如一柄染血的利剑。额间彰显万妖王身份的古老繁复纹徽若隐若现,更显踱步而来的身影蕴着神性,又带着不可直视的逼人威严。
    他穿过主殿,每走一步,周身都在不停变幻着景象——这一步是华丽热闹,臣民俱在的晚宴,下一步又是鲜血蜿蜒,万妖齐哭的坟场。
    一时间让他有些微错乱,分不清自己到底行走在哪个时空。
    而布下空间法阵的厚重地毯在他走过后寸寸崩裂,化为通往王座却有去无回的无底深渊。
    墨蓝衣袍被深渊的猎猎罡风扬起,他却没有因心神不稳而有片刻踟蹰,甚至没有关心脚下发生的变化,如履平地地抵达了王座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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