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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了一会儿,又问:“这是你们仙都定的规矩?”
    萧复暄摇了一下头:“天道的规矩。”
    乌行雪又问:“那他为何会落得如此?”
    萧复暄:“早年违过天诏、受过罚。”
    ……
    云骇当年是花信亲带的弟子,师徒情深义厚。他一朝飞升成仙,司掌喜丧之事,是香火最为丰厚的差事之一。后来因为犯了错,灵台承接天诏,一道调令给他挪换了地方。
    那个新地方不是别处,正是大悲谷。
    那时候的人间风调雨顺,正值太平,仙门鼎盛,邪魔阴物不算少见,但也不成威胁。那时候的大悲谷没有后来那些邪门事,它在几座大城之间,常有车马来去,但都是匆匆而过不会停留。
    它没有传闻,也不曾出过险事。所以不会有人在赶路途中下车马,去找谷里的庙宇供一份香火,因为无事可求。
    世人都知道,神仙靠的是香火供奉。若是久久无人问津,那这仙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以,云骇成仙不足百年就堕回人间,成了一介凡夫。
    偏偏那之后又十年,人间太平日子到了头,战乱四起,祸患连天,而后邪魔肆虐。大悲谷一带尤其闹得厉害,以至于附近流民成群,所有从那里路过的车马,都胆战心惊。
    于是终于有人想起来,这大悲谷似乎是有个山庙的。自那之后,车马行人进谷之前,都会在那庙里拜一拜。
    那庙很小,只有香案,没有神像。但从未有人好奇过,因为无人记得曾经的大悲谷,也有过掌执的神仙。
    乌行雪听了个大概,问道:“那云骇后来怎样了?”
    萧复暄:“……死了。”
    “怎么死的?”
    萧复暄的表情有一瞬间带着讽刺:“死在大悲谷,被邪魔吃空了。”
    乌行雪轻轻“啊”了一声。
    那确实太过讽刺了,曾经执掌大悲谷的神仙,最终死在大悲谷的邪魔手上。而他死后,庙里的香火丰盛起来了,也与他无关了。
    乌行雪又抬头看向神像,忽然想起什么般,问道:“既然人间已经没人记得他了,这里怎么还有他的神像?”
    萧复暄道:“当初花信知晓了他的死讯,不顾灵台天规,下了一趟大悲谷,屠了谷里的邪魔。在大悲谷地底拓了这个墓穴。”
    啊,怪不得。
    乌行雪想起宁怀衫的话,说着尘封的墓穴上是封了仙术的,也怪不得萧复暄能弄开。
    “所以你之前就知道这个墓穴?”乌行雪问:“那你来过么?”
    萧复暄:“来过。”
    乌行雪:“……来看这位云骇?”
    萧复暄有一瞬间的出神,不知回想起了什么,良久之后他说:“仙都里,像这样被打下人间、未能善终的,不止他一个。这座墓穴里的神仙像,也不止他一尊。”
    第19章 童女
    那位冷冰冰的上仙看上去就像是在想念什么人。
    乌行雪瞧了一会儿,收了眸光。
    他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滋味来,说不大清,只是忽然没了再问下去的兴致。
    于是宁怀衫凑过来时,只看到自家城主没什么表情的脸——他不笑的时候,微微下撇的眼尾总带着几分厌弃感。
    乍看起来,那真是很不高兴。
    之前不是还笑过?怎么又又又不高兴!
    宁怀衫不想触霉头,一声不吭弹回方储身边。
    方储:“你来回蹦什么呢?”
    他正揉摁着自己的肩,那条断臂的伤口处已经生出了一点新肉,带着活血,泛着粉色。相比之下,他的脸色苍白得泛着青。
    “我就是想听听城主跟傀儡说什么悄悄话呢。你看他失了忆,有话都不跟咱们说了。傀儡有什么可聊的呢?”宁怀衫颇有种失宠的感觉,仿佛忘了不久之前他还想让他们城主哭着求救。
    “他没失忆就跟咱们说了?”方储不客气地拆他的台。
    “也是。”宁怀衫又朝乌行雪那边看了一眼,忽然压低了声音道:“阿储,我突然觉得那傀儡……唔,似乎不太对劲,你觉得呢?”
    方储:“……”
    方储捏着肩,斩钉截铁:“我不觉得。”
    上一回他们“突然觉得”了一下,后果奇惨。傻子才想再来一回。
    方储朝萧复暄的侧脸扫了一眼,沉声道:“你知道我之前受这种伤,多久能长好么?”
    宁怀衫想了想。
    方储最惨的模样……那还得是数十年前刚来照夜城的那天,乌行雪支使人把方储从那辆黑色马车里抬出来的时候,宁怀衫差点没认出那是一个人——
    因为两只手和一条腿都没了,不知被什么啃食过,脸上也全是伤。看起来就像一团浸满了血的破布。
    一般人这样早死了,但方储似乎特别倔,就是不咽气。
    他们照夜城,最不缺的就是邪门歪道和阴毒禁术,生死人、肉白骨也不再话下,只要狠得下心。因为骨肉不可能平白生长,总得补点什么。
    后来宁怀衫常会想起那一幕——
    乌行雪差人把方储扔进池里泡着,池里浓稠的黑水泼溅出来,落到池边积雪上却是红色。
    那池边有棵参天巨树,因为死气太重,从来没有活物敢在枝叶上停留,所以乌行雪的住处以那巨树为名,叫雀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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