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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悄然而至,窗外的雪被寒风裹挟,变得愈发厚重。
“雄主,我回来了。”
伊万脱下蓄了一小层浅雪的外套,手里是一个打着【绝密】标志的文件袋。
容景踮起脚,把小毛毯搁在伊万脑袋上揉了揉,随后按按眉心:“你别告诉我,这直接把原版文件带回家了……”
他今天早上夸伊万似乎夸错了。自家雌君其实还是很不乖的。
“没关系雄主,主脑上有永久储存在加密信息库的电子版本,”伊万观察着容景的表情,确定他没有生气后又开了个玩笑,“我只是担心,私下复制内容会被主脑揪着不放,倒不如直接把原版带回家让您看看。”
毕竟据艾克所说,联邦主脑是有神智的,骚扰久了甚至会炸毛。而且它还很欣赏艾克的哥特风审美。
当然,伊万作为一名威严的上司,只好不动声色淡淡点头,并努力将艾克信誓旦旦的形容抛在脑后。
容景听完,忍不住把伊万的红发揉得更乱:“我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是你太纵容我,还是我太纵容你了。伊万,我不该看的。”
“是您太纵容我了,雄主,现在全联邦只有您才管得住我。”伊万稍稍弯腰,让容景更方便在自己头顶作乱。
他面露微笑,说出口的话却狂得不行。
容景噎了一瞬,挑眉:“你是不是想故意……”
故意做一些错事,然后顺理成章地讨要惩罚。
“是的,”伊万秒懂了容景省略的半句话,坦然承认,又在雄主逐渐危险的目光下连忙认真补充道,“您已经是雄虫协会的一员了,这些秘密总有一天您也会知道,我只是提前将它摊开了而已。”
容景犹豫着放开伊万的脑袋。
伊万把小毛毯递给机器虫,继续道:“尼斯会长为了维持雄虫协会的安稳,一直以来作风都比较保守,对实验室相关的事件太过忌讳。但我认为,避而不谈也无法改变历史,反倒会催生更多像奥古斯特那样的错误。”
“……好吧,”容景其实也赞同伊万的看法,他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牵起伊万的手晃了晃,“对了对了,跟我来!”
他们走进侧卧,容景将下午画好的金丝蔷薇摆出来,一脸骄傲道:“怎么样,好看吗?”
伊万眼睛发亮,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幅画看了又看,却不敢伸手触碰那层层叠叠的花瓣。
许久后他才动作谨慎地将画重新放回桌上,随即直接把容景抱起来转了一圈:“很好看……雄主,很好看。”
“我已经给它封好防护膜了,很安全,不会轻易出现破损……你可别又偷偷地做什么花样。”容景笑眯眯环着伊万的脖子,想到那片被过度保护的紫干菜小爱心,赶紧佯装严肃地戳了一下伊万的脸。
“好,我绝对不会‘偷偷’去做的。”伊万有点不情愿似的点了点头,给自己留下余地。
容景完全看透伊万的话外音,于是又戳了他一下:“以后我还会画很多种类的花,不要把家里变成什么奇奇怪怪的画展基地。”
“雄主,天冷以来,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用过水床了。”伊万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容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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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餐,就到了谈正事的时间。
他们话不多说来到书房。
容景看了一眼面露肯定的伊万,亲自将文件夹小心打开,里面装了至少有一寸厚度的大量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某个实验室内部的高清拍摄图。
这样的画面,与容景前些年恶补过的恐怖电影场景极为相似。
灯光白得灼眼,留不下一丝可供躲藏的阴影。全透明的玻璃房间被分隔成许多份,每个隔间里除了一张床外没有任何家具,却住着一只又一只面容精致的年轻雄虫。
他们穿着纯白的统一服装,或躺或坐在同样洁白的小床上,眼睛麻木无神。
绝大多数的雄虫已经瘦骨嶙峋,脆弱纤细的手腕上还有星星点点的青紫针孔。
伊万语气沉重:“类似的实验室,不止一所。有些甚至还明目张胆坐落于帝国中心的城区,只要挂着私虫精神力研究院的招牌,每隔几年发表一次伪造的研究成果报告,就会显得很有威信……很多年来一直都没有被虫发现,直到联邦军攻入帝国首都。”
容景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微颤,鸡皮疙瘩顺着脊椎向上攀爬。
他缓缓掀开下一张照片。
映入眼帘的,是三只面容一模一样的雄虫,唯独衣领上印了不同的编号。
他们被浸泡在营养仓中,眼睛紧闭毫无知觉,戴着呼吸面罩。
“……这是什么?”
容景手指微蜷,看向伊万。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会是自然诞生的三胞胎。
“克隆,成功率极其低下,但他们还是在不停地尝试。这三只雄虫存活了不到五个月便接连夭折,被克隆的原身也出现了心理问题。”伊万一边说一边搂紧容景的腰,与他十指相扣,表情严肃。
指尖温度逐渐在伊万的手中回暖。容景咬了咬唇,试探地问道:“这些实验室里的雄虫,现在还有成功活下来的吗?”
伊万摇了摇头:“您也知道,雄虫很难在严苛的环境中生存。他们被解救后,几乎完全无法适应正常的生活。虽然联邦已经为他们提供了完善的医疗团队和住所,但最终还是无一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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