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少年岿然不动,反而拍了拍模拟机,冲他说:“好同学,麻烦快点。”
唐镇一咬牙,上了机。
苦肉计苦肉计,老子才不上当!
这一局没打到十分钟。
唐镇呆呆地望着面前闪现的“战败”字样,陷入了迷茫。
他……他输了?
是的,可是他怎么输的??
他的对手慢悠悠的,气质温吞又文弱,谁能想到一上机就用兵神速,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打了个全歼。
唐镇不甘心,一巴掌拍在机器上:“我轻敌了,再来一局!”
对面的少年回头去看罗海教员,嗓音清朗:“奖励可以叠加吗?”
罗海嘴角一抽,道:“可以。”
八分钟后。
“再来!”
又十三分钟后。
“再……再来!!”
十分钟。
“我……草!?老子不信了,再来!!”
那一天他们打了整整十二局,每一局唐少都打出了全新的败法,好一个大写的惨。
最后是少年先摆摆手,淡定地下了机:“累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再打下去我要生病的。”
窗外日暮西山,枝头站着两只乌鸦,无情地发出“哑哑”的嘲笑声。
唐小少爷呆滞地坐倒在地。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座灰白色的石像。
罗海教员毫不意外,眯着眼问两个少年人:“什么感觉?”
唐镇麻木,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少年倒是轻轻一笑,投来个赞赏的目光:“他心态不错,我很敬佩。”
“…………”
唐镇面如死灰。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的恶意所嘲讽了。
黑发少年跟教员约了明天去开权限的时间,转身抱起自己的牛奶咖啡,抿唇说:“……凉了。”
罗海无奈地说:“图书馆门口那家咖啡厅的吧,多少币点,我划给你。”
少年摇头:“
没事,我回去自己煮一下就好。”
说着他就要走。
“喂!”
唐镇忍不住在后面喊了句:“你……你叫什么名字,哪个院的?”
少年正单手推门,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又笑了一下。
“第六院,姜见明。”
“也是你的舍友……嗯,如果你还准备上这个学的话。”
那天傍晚夕阳西下的残光,唐镇觉得他能记一辈子。
在这个世上,会不会有这样一种人,永远不被恶劣的外界条件所撼动?
或许……生在什么家世,进入哪个学院,和出色的自身能力之间,也没什么必然的因果关系。
这些念头,都是唐镇后来慢慢儿琢磨出来的。
而当年的唐小少爷还没到喝鸡汤句子的年纪,他的想法很简单——
草了,被周围吹了十来年的什么天才,原来都是骗人的马屁啊!
老子连个六院的残人类都打不过,还有什么脸要换到一院!?
他留在了后勤六院,一留就是五年。
跟姜见明做舍友做久了,也被影响得多少稳重了点儿。
他不再跟家里闹,收敛了自大,也将吹捧与荣誉看淡不少。日子一天天过去,不知不觉他成了第六院的首席生……虽然模拟战还是打不过姜见明。
他以为……
自己成熟了。
他以为……
自己已经足够强大。
出发前去银北斗的雷雨夜,他握着姜见明递到额前的枪口,口出狂言。
直到真正来到了远星际,战场的残酷才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保不住贝曼儿,保不住姜见明。他冲动冒进,情绪崩溃,失去冷静……才知道自己还是这么无能。
“嗬……嗬……”
汗珠从鼻尖滑落,耳膜中剩下的只有自己的粗喘声。
激电已经驱动到了极限速度,唐镇吃力地眯眼去看前面,峡谷的尽头已经被他炸毁。
对面……
那只亚种还在吗?小姜呢?
通讯一直连接不上,从时间上来估算,很可能是最坏的结果。
理智思考,他确实不应该贸然行动,他不能……不能让小姜的牺牲……白费。
但是……
唐镇咬了咬牙,将机甲切换成飞行态,逆风掠过障碍的山石。
算了,就当他真是个无能的废物吧。
机甲腾空,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峡谷间积雪消融,露出爆炸后的焦土。残骸堆叠,勉强能看出属于那只亚种。很淡的一点焦味与血味,还没被风吹散。
唐镇愣愣地屏息。
这是……
难道已经有要塞的精英消灭了亚种吗?
“——唐镇!!”
身后呼啸,李有方的机甲也赶到了,震惊道,“这是怎么回事,这儿被什么炸过了吗,看着不像晶骨。”
唐镇打开探照灯,死死地盯着下方。其他的都不重要,这时候他只想知道姜见明是否平安。
他首先在断崖旁看到了报废的激电。机甲断裂得很厉害,有几处明显沾了血迹。
当时姜见明究竟是以怎样的状态,跟他们打了最后那通通讯的?
唐镇浑身冰凉,他不敢想下去。
机甲里没有人,他又不死心地去照那些断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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