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们只好选用更复杂的暗号。餐厅每天都会摆出今日主推菜品,有时候会和昨天完全不一样,有时候会和昨天重复一道、三道、四道乃至于五道一模一样,但只有重复两道的时候,才代表有紧急情报传递。
这样的规律很难被跟踪人员发现,因为他们更多地关注这个人去了哪里、在他去的时候有哪些异常,对于他没去的那很多天就没有太多影像资料留下,也就没了对比。除非他们已经怀疑这家西餐厅是据点,正在不间断监视。
这对情报人员的要求很高,他必须得每天经过餐厅并在一两眼的掠过中记住所有菜品。但现在做情报工作,就是很艰难。
下午翻译官回到领事馆继续上班,借助领事馆的加密通讯频道,将芯片内容传回了A国情报局。
彼时A国正值深夜,但因为情报的紧急级别较高,一个正在睡梦中的小组负责人惨遭被叫醒,去了局里负责解密信息。在当地时间早上九点,他把解密后的情报汇报给局长、副局长。
“什么意思?”局长叫道,“华国那个被导弹困在地底的人其实被Joker救出来了?”
“是的,很不可思议,以二次导弹爆炸的方式。”那个小组负责人说,“但是情报来源可靠性很高。”
“Joker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当然都知道Joker是谁,三十二日里三十二社区的创立者,但他们都以为那只是一个技术比较厉害的骇客小子。从别的情报源中也得到过Joker的相关情报,每一条都显示Joker非比寻常,但没有哪一条比刚刚得到的情报更让他们震惊。
小组负责人说:“这正是我们急需要查明的。”
第69章 12月(5)
在更换工作多年的地点之后, 岳溪明很快就摆脱了不适应的状态,开始有规律地上下班、操持生活,偶尔和易阿岚通电话, 互报平安。除了有时候会为易阿岚的现状感到担忧, 生活中的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不快, 甚至可以说是宁静。或许是她因为根本不留恋曾经待过的地方。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岳溪明照常下了班, 脱掉白大褂,从柜子里拿出暖和的常服换上,走出部队医院大门, 顶着阴沉的风往五百米外的职工住宿楼走去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也许是某个患者, 她没有迟疑地接通, 电话里的内容也就更猝然地砸落下来。
“岳溪明岳女士吗?我是叶舟。”男人的声音说。
岳溪明从来都不认识一个叫做叶舟的男人, 但这个名姓却像是肉中刺一样潜伏在她的心脏里,曾经刻意忽略过,可一旦提起, 就立即感受到挥之不去的隐隐作痛。
在易云山——易阿岚的父亲、她的丈夫——车祸死去时,紧握着的手机通话页面就显示这两个字“叶舟”,他心心念念要去见、要为他庆生的男人就是这个“叶舟”。
岳溪明木然地站在原地。叶舟又说:“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 我和易……”
岳溪明打断他:“我知道你。”
叶舟低低地哦了一声,接着像是不知说什么为好, 一直没有再开口。
干燥的冷风刮在脸上分外刺痛,岳溪明用围巾将半张脸挡住,冷漠地问:“你想干什么?”
“我……”叶舟说, “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我还有事要忙,挂了。”
“等等!”叶舟急促叫道, “你不想知道云山临终前和我说了什么吗?他有些话想让我转达给你和阿岚……”
“不许这么叫我儿子,”岳溪明的声音陡然尖锐,“你不配。”
“对不起,是云山一直在我面前这么提到阿——你们的儿子。”叶舟连声道歉,因情绪激动而喘息着,“这些年来我一直记挂着这件事,那是云山的遗愿,但我之前没有足够的勇气面对你们,真的很对不起。”
“他死了就死了,留下几句话有什么了不起。”岳溪明又往下拉扯帽子挡住往眼睛里灌的风,大衣裹紧,使得她好像被装进严严实实的套子里,“我不感兴趣。”
“我知道对你们的伤害已经造成,无法弥补,但是,”叶舟说,“过去二十年了。我们都开始衰老了,我年轻时以为很重要的东西变得无足轻重,我以为能承担的代价才是我承担不起的。自从那天后,我每一天都过得半梦半醒,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有种沉重的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我必须要和你谈一谈,从我和云山如何相遇开始谈起,一直谈到他的死亡。如果你知道云山曾经那么挣扎过,知道他弥留时的真心话,或许我们两个人都能得到解脱。”
岳溪明咬着牙:“你想说,你们是有苦衷的吗?哪怕做了那么多恶心的事,也是有原因的吗?我要原谅你们吗?”
叶舟哽咽了一下:“我说的解脱,并不是说对曾经发生过的那些事彻底释怀,而是不必把现在过得那么辛苦。”
他忽然泣不成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岳溪明久久没有回应,久到叶舟以为永远听不到回应时,她才说道:“你想怎么谈?”
叶舟松了一口气:“你说个方便的时间,选个你方便的地点,我去找你,我们当面谈谈吧。正好,把一些云山留在我这里的东西还给你们。”
岳溪明说:“这周日吧,在北山市人民公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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