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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徽这些时日多少被祝知宜纵回了点从前那副混性子,半笑不笑低声问:“要我回去了?”
    “……”祝知宜讲道理,“你大病初愈,要张弛有度,劳逸结合,若是真的有急奏我不会拦你,若你只是想尽可能挤出时间陪我过年那没有必要。年在何处、如何过都是一样的,只要我们在一处便好。”
    梁徽还是似笑非笑望着他,也不作声,祝知宜回视:“梁君庭,我说得不对么?”
    梁徽笑着摇摇头,手指点了点案牍,低了下头,颇为玩味地低声道:“祝清规也有劝人张弛有度劳逸结合的一天。”
    勤奋刻苦天道酬勤的状元紫微星在先帝藏书阁日以继夜博览珍本废寝忘食曾一度是读书人中经久不衰的佳话与榜样,可见,清规是真的很爱他了。
    祝知宜:“……”他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有很多个时刻,他觉得以前那个梁徽又回来了,可又不完全是从前那个人。
    祝知宜并不知道,是他全无保留的爱和宽容给了梁徽最大的倚仗,有倚仗的人总是有底气的、放松的、从容的,拥有充足爱意的人就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梁徽曾经的阴阳怪气变成了调侃打趣,捉摸不定变成了偶尔的调皮顽劣,拐弯抹角变成了坦诚直接,多疑不安变成了从容自如,就连天性里那点混不吝的锋利恶劣都被摘了尖锐伤人的刺,变得温和、柔软和迷人。
    祝知宜时常会被现在这个梁徽蛊得失神,不过反正他也不愿意梁徽用以前那种愧疚和补偿的心态对他,这样便很好,他很喜欢。
    祝知宜很淡地笑开,怜惜地抚了一下梁徽还有些苍白的脸:“随你怎么说,身体真的没有不适么?”
    他目露担忧:“我方才临着字,心跳忽然变得很快,我怕是你有哪里不舒服。”所以匆匆赶了过来。
    梁徽看着他,不笑了,眼睛在长明灯火中幽幽的,轻声问:“很担心我啊?”
    祝知宜坦然地对上他的眼,说“是”。
    梁徽就很干脆地阖上折子,灭了灯火,说“那走吧,不看了”,牵着祝知宜的手就往外走。
    祝知宜一时有些懵,到了门槛又忽然被梁徽轻轻一拽压到墙上。
    高大的身影和温热的气息袭来,梁徽的唇贴上他的耳垂,咬牙切齿的声音中含着一丝诡异的愉悦自得:“你怎么一刻也离不得我。”
    祝知宜心头大跳。
    被灭了灯火的御书房在寂静的夜里异常空旷幽森,外头就是宫人。
    祝知宜自己不用人侍候,可梁徽大病初愈,不能着风寒,他便命人备了轿和暖炉,宫人提着宫灯。
    外头灯火通明,一门之隔,殿内漆幽旷寂。
    他们在这森严之地耳鬓厮磨交头接耳,正殿上那块“勤政亲贤”的牌匾正正对着祝知宜,他心中羞愧,又升出一种隐秘的、无法自控的刺激与甜蜜。
    这一刻,他们不是大梁的皇帝和君后,他们是夜奔的爱侣,是佛前反叛的信徒。
    梁徽得不到他的回应,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低低催促:“嗯?”
    祝知宜一颗心脏提到嗓子眼,为息事宁人,只好主动去亲梁徽的唇,梁徽像被顺了毛的野兽,很乖地把舌交给他。
    月光如水,透过高高的门格撒到地板上,两人气喘吁吁地在幽暗中对视,祝知宜忽然轻声说:“龙井。”
    梁徽顿住,眸心一幽,一簇热火从心头窜上来,把他死死按进怀里,舔了舔牙关,说:“祝知宜,你磨死我算了。”
    祝知宜宽和一笑,回抱住他的腰,安抚:“很累是不是?”喝那么浓的茶。
    梁徽让疲惫的身躯在祝知宜怀里完全放松,拖着闷声告诉他:“我想在年前完成你的阁首册封。”
    祝知宜一怔,没想到梁徽最近是在赶这个事。
    他问:“很急么?”
    “不算急,只是——”梁徽将身上的重力都压倒他身上,窝在他的颈窝里,有些疲惫地闭上眼:“如此一来,开春我便能在朝堂上一眼看到你。”
    “祝知宜,这江山有你一半,你愿意么?”
    祝知宜一笑:“我愿意啊。”
    梁徽下了朝后,便开始着手拟制诰册,文书典册都需得亲笔御书,祝知宜帮不上什么忙便在旁边练字陪着。
    “在临什么?”梁徽搁下笔,揉着眉心问他。
    祝知宜直直抬眼望着他,说:“不是临贴。”他递过来,“你看看。”
    梁徽略微扫了一眼,只读得大致几句——“数奉手书,敬悉康知”、“暌违日久、谒望疏深”……
    梁徽一顿,耳朵动了动,移开目光,伸手去拿茶:“你……都看见了?”
    祝知宜挑了下眉:“嗯,我都看见了。”
    梁徽模仿他的字给自己写信,两千多个日夜,一沓又一沓。
    祝知宜评价:“梁君庭,你学我的字可以假乱真。”
    梁徽轻咳一声,如今回想确实挺魔怔的,张福海都偷偷去问太医这病还能不能治,梁徽故作淡然,谦虚道:“风骨神韵,不及清规万分之一。”
    祝知宜牵起嘴角,心中又马上泛起细微、尖锐的疼,如今时过境迁能谈笑着说起当日的疯魔,可彼时梁徽是什么心情,要如何绝望才能写满着两千多个日夜的信。
    梁徽看祝知宜收起笑,也敛了神色;“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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