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昔什么也听不见,维持清明已经花费了他全部的心神。
在间隙中,夏白渊挣扎着抬起头,陆昔的侧脸落入眼中。
陆昔低垂着眼,晨曦逆着他浓长的眼睫,拉出一道深重的阴影,但在这阴影中,那双番石榴籽般的鲜红眼眸却隐隐有光芒闪烁。
只是惊鸿一瞥,这幅光景却深深地烙入了他的心里。
夏白渊的心脏猛地空了一拍,下一刻他皱起眉头,用力抓住了陆昔的衣服。
“唔——”
“……”
“……”
汗水打湿了两人的鬓角,室内只留下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陆昔怔怔地看着窗外,一只圆滚滚的白色小胖鸟单脚站在窗沿上,似乎是为了在呼啸的寒风中歇歇脚,它黑色的小眼睛和陆昔对视,歪了歪脑袋。
“陆昔?”
夏白渊的声音拉回了陆昔的思绪,他用视线询问夏白渊:【怎么了?】
夏白渊低着头,立直的衣领抵在鼻尖处,笼住了下半张脸,将声音捂得模糊不清:“手……”
手中温热的触感异常鲜明。
陆昔:!!!
他几乎是惊跳了一下,连忙抽回手,身体下意识往后仰去,但他本就坐在床头,后背直接抵上了床头枕。
“抱、抱歉。”
他结结巴巴地道歉,惊慌失措的意味居然溢满了脸。
他的眼睛本就不是狭长型的,这让他即使面无表情也不显得阴骛,而当他因为惊慌而睁大眼睛时,就显得十分——
无辜又可怜。
夏白渊愣愣地看着他,陆昔在他的注视下越发紧张,嘴唇开合了几下,最后索性闭上了眼。
好像要英勇就义似的。
陆昔或许没有意识到,他这样的反应才是双亲格外喜欢逗他的原因——他对两位成年虫族的幼稚表示过深切的不屑,但丝毫不减他们二位的恶趣味。
过了半晌,夏白渊没有丝毫动静,陆昔忍不住微微睁开了一条缝。
夏白渊的脸近在咫尺。
陆昔一惊:“夏——”
下一刻,他的声音就被迫消失了。
……
陆昔用力推开夏白渊,涨红着脸咳嗽,他简直要喘不过气了。
好容易停住咳嗽,他看着夏白渊困惑地说:“朋友之间,要经常做这种事的吗?”
夏白渊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十几秒,夏白渊的嘴角抽了抽,一丝笑意在他眼底浮上来。
陆昔:“……”
这种狡黠的,戏谑的,期待的笑意他曾无数次地在双亲脸上看到过!
他瞬间恍然大悟:“你在玩!!”
夏白渊终于绷不住了,他笑得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在床上——这样才能让他不要整个人都倒在床上。
“你——你怎么——不喘气的——”
陆昔一咕噜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去捂夏白渊的嘴:“别笑了,别笑了!”
真的有那么好笑吗??
陆昔破罐子破摔地将被子一拉,盖住了脑袋:“我睡觉了。”
夏白渊终于止住笑声:“好。”
……不这样做的话,陆昔就要发现他眼里那遮掩不住的心思了。
哪怕夏白渊能在五秒钟内计算出在5级风速下,T-67式重型狙到底要偏转多少度才能击中五百米外的目标;哪怕他能在三秒钟内辨认出围攻他的敌人分别隶属于哪个帮派,又是为了什么目的而来;但他却无法判断,假如在这个时候陆昔看出了他心里那绵长而深重的觊觎,他会作何反应。
夏白渊甚至不敢去猜测陆昔可能会有的反应,如同眼睁睁看着卡车朝自己撞来,他连动都动不了。
深吸一口气,夏白渊敛去眼里的神色,对陆昔道:“我出门了。”
被子动弹了一下:“好。”
每到周末,夏白渊都会出门,回来后总是一脸疲惫。
虽然陆昔很好奇连夏白渊都会感到疲惫的训练到底是什么魔鬼程度,但夏白渊从来不同他仔细说,只是模模糊糊地带过去了。
工作。
训练。
语焉不详,陆昔也无从猜测。
房门咔哒一声合上,空气里却还残留着气息。
陆昔掀开被子,伸手摸了摸脸,入手还是有些温度。
假如是因为咳嗽,早就应该恢复平时的温度了才对,怎么这么久还在发烫?
陆昔反手将手背贴上额头,感受到那略高的温度,不由得皱了皱眉。
奇怪,自己难道是生病了吗?
可是既没有头晕,也没有手软,不仅没有丝毫异样,甚至可以说精神十足——用亢奋来形容也不为过。
陆昔生平第一次有这样的感受,浑身都轻飘飘的,暖洋洋的,仿佛浑身都浸泡在蜂蜜里似的,又像住在云中宫殿一样。
光是想到夏白渊,他的嘴角都会忍不住上翘。
陆昔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这里似乎还残存着夏白渊的气息,他下意识靠近了一些,鼻尖触碰到柔软的被子……
等等,自己在干什么?
陆昔动作一僵,迅速将被子一压,做贼心虚般抬起头——尽管房间里空无一人,夏白渊也早已出门——确认没有被发现后,他才摸了摸鼻子。
咳咳,只是自己有点累了而已,毕竟昨晚一直没睡好,下意识搂紧被子,下意识找个舒服的姿势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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