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不受控制捅了韩鹿鸣一剑,然后看着韩鹿鸣拼尽最后的力量逃走,他的意识消失殆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纪蒿声音有些发抖,道:“我……我没有在做梦吧?没有吧……师兄。”
韩鹿鸣紧张地有些口不择言:“其实是在做梦……也不是……这是幻境,我们在幻境里面。”
纪蒿:“……”
韩鹿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个地方是假的,但是我……是真的。”
他一只手遮住半脸,自嘲道:“我在说什么。”
纪蒿猛地扑过去,扑倒在他身上吻他。
他道:“师兄,鹿鸣,韩哥哥,以后我是你的人了,我不管你已经亲了我了,你就是我男人了。”
纪蒿把头埋在他的颈边,道:“上床随便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别玩的太过,我就在下面。我不需要你有房,住在枫桥就挺好……要是你想要小孩,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再不行还有孕子果。总之怎么样都行,你不许半路不要我……”
韩鹿鸣:“……”
他听着纪蒿几乎把往后五十年的生活给计划好了,连忙打住,道:“我不会的……不会半路不要你……”
纪蒿的吐息一点点地打在他的脖颈边,勒住韩鹿鸣不放,轻轻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韩鹿鸣回抱过去:“嗯……”
虚空破碎。
百清心魔恍然张开眼,咬牙道:“韩鹿鸣……”
话音未落,周围炸起一圈白光,将心魔锁入其中,心魔甫一动弹,折芳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心魔怒道:“你知道你,你爹是怎么死的吗?!都是因为这个小子!你居然……咳!”
心魔的脖颈上被折芳磕出伤痕来,流出似血的黑气。
韩鹿鸣冷道:“我不知道。”
心魔:“你……”
他通过还魂灯,看到了韩鹿鸣被纪母当为纪蒿的替死鬼之后,所发生的所有事。
活下来小纪蒿最终知道了这件事,在痛苦和愧疚之下,终于去找了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蒙在鼓里的韩鹿鸣父亲。
一个父亲,能做什么呢?
他求来还魂灯,把儿子可怜的残破魂魄养进去,把四方献祭术集于自己身上,一个人承受了万人该承受的灵魂撕裂,将韩鹿鸣复活了。
他何尝不想杀了纪蒿和他的母亲,为儿子报仇?
或是把这个用了自己儿子命的小子扔进四方献祭术的阵眼里,让他承受万人之剐?
可当纪蒿跪在他的面前,哭着叫了声——
“爸。”
“对不起,我给鹿鸣偿命。”
“我求您了……别怪我母亲,我会把鹿鸣换回来的,我会的。”
韩父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他没想过韩鹿鸣会走这条路,也没想过支持,但是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儿子鼓起近乎最大的勇气和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了……对不起,爹。”
他当时就想,何必呢。
他几乎孤独了后半辈子,剩下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韩鹿鸣有个幸福的家庭,亦能有能让他孤注一掷去爱的儿女,一切都安顿了,在把他们败落的家门发扬光大。
他最初的心愿其实就是想让儿子快乐罢了。
何必让他非要“走”正常的路呢。
他最终还是没忍心去杀纪蒿和纪母。
他把纪蒿的这段记忆封锁,自己去把儿子的命给换了回来。
一时走了错路无法回头的纪母又以命相偿,换来了让韩父可以余留于世的一点时间。
韩父叮嘱了懵懂无知的韩鹿鸣之后,把印着鸳鸯纹的一对玉佛——本来是给韩家儿媳妇准备的,交给了儿子。
然后殒命。
这一场闹剧便落定了。
若不是心魔在还魂灯里找到了蹊跷,这两个年轻人会永远地记不起所有的事,分道扬镳。
四方献祭术重塑的躯体灵力充沛,可与各种灵魂契合,最易心魔安身,与孕子果塑得天差地别。
他本想利用这段记忆和纪蒿,把韩鹿鸣逼出破绽,好彻底的取代他的躯体。
可没想到竟适得其反了。
韩鹿鸣:“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个全新的人,要是哪一天,你想起来一些残酷的事,不要囿于过去去怪罪谁,也不要在未来太在意别人的话,一切都过去了。只要向前看,就好了。”
“这是我爹和我说的。”
韩父的最后的话。
那时候他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把它藏在心里,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句话,早就沉进了未来和过去的脉络,在他心里一直亮着灯。
还解开记忆的纪蒿道:“什么啊?”
韩鹿鸣回头,表情温化下来,和他笑道:“没事。”
心魔本想出声,却发现脖子被锁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男人一边对纪蒿带着春风和煦的笑,一边若无其事地用恐怖的力道锁着他,他甚至能从折芳中感受到了这人隐隐未散的愤怒。
心魔:“……”
混蛋姓韩的去他妈的温润君子如玉。
韩鹿鸣对纪蒿道:“师弟刚恢复,先到一边休息,我来解决。”
纪蒿:“哦。”
他心安理得地往后挪了挪,给韩鹿鸣腾出空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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