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他们没有把孩子当成自己的子女,而是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这些强制会帮到孩子,但大多数时候,是束缚了他们的自由的。
新晋育儿专家于老师如是想道。
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于是他从小就想,以后要是他有了孩子,一定不会让他步入后尘。
不过现在想来,有孩子这件事……是不可能了,但好歹有个小安舒。
于扶苏爱他,但他有什么想要做的事儿,无论多异想天开,也让他去做就是了。
安舒回过神来,特别高兴地往于扶苏身上一扑,搂住他的腰,开心得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我就知道,还是师父好!”
于扶苏:“……还?”
安舒瞬间委屈巴巴地点头,道:“我先去和大师兄说了,大师兄说我敢去就打断我的腿然后吊在藏书阁罚抄礼仪经一百遍。”
于扶苏:“……”
安舒继续说着他被拒的经历:“然后我去找二师兄,二师兄……二师兄对我说去可以,但是以后被罚抄礼仪经他就不帮我了,而且不会帮我说话。”
出去玩和有人帮写作业哪个重要?当然是后者。
安舒:“三师兄太怂了,他一听大师兄不同意就怎么也不带我。大师姐和二师姐不仅不带我,她们还说要在大师兄打断我的腿时候在旁边喊加油助威。”
于扶苏:“……”
孩子这十年委屈你了孩子。
所以说她们五个不靠谱的到底是怎么把安舒养这么大的?!
于扶苏摸了摸他的头以示安慰,询问道:“你的血统开了几成了?”
安舒从他怀里抬起头,一脸人畜无害,道:“五神全开。”
于扶苏:“!!!”
什么玩意儿他还这么小!
记得当年他刚穿过来的时候,明哥也才八妖开了四妖吧?
果然是个修仙天才……便宜青灵那个小狐狸精了。
安舒弱弱地补充道:“但是我怎么也用不熟练……我好笨……”
于扶苏道:“不必妄自菲薄,没有的事,你只是太小,等年龄资质够了,大概就会懂修仙之道其中的奥妙了。”
安舒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又抬起圆滚滚地大眼睛看着于扶苏,试探地问道:“师父……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于扶苏:“嗯?”
安舒道:“我是不是……缺了一段记忆啊?”
于扶苏的心猛地一提,深深地望进他褐色的眼眸,又慢慢舒展开来。
反正……他迟早得知道。
于扶苏:“是。”
安舒问道:“那是不是……和青灵有关啊?”
于扶苏点头,道:“是的……不过你现在有独立的想法,我们不能强求你……如果你不想要,想要继续这种状态的话,我们也不会逼你……”
安舒低着头,兀自说道:“我只是害怕……我好像之前和青灵有什么矛盾,我提起这些的时候,他都不愿意和我多说关于这段记忆的事儿。”
那段记忆,的确是……挺苦的。
心上人出走,暗无天日的欺压,被退婚,被邻里嘲笑,被……活活打死。
于扶苏抱紧了安舒,心想早点遇到他,也许就不这么苦了。
于扶苏问道:“你喜欢青灵是吗?”
安舒的脸慢慢地红了起来,但还是坦诚地点了点头,闷闷地道:“会不会很奇怪啊?”
于扶苏把下巴放在他的小脑袋上,笑道:“当然不会。”
每个人都害怕不确定因素,小安舒自然也是,他不确定那回忆是好是坏,害怕那段记忆再次重现的时候会对他和青灵的关系留下一些不可磨灭的印痕。
于扶苏在他头顶道:“没有什么,你记得一件事就好,青灵他也非常非常爱你。”
这句话好像带着温度或是碎光,一字一句地敲打着安舒刚刚才学会爱的心,但是啊,只有有过印痕,它才能彻底与戏本里的缱绻迤逦,幻想中的海誓山盟区别开来,那才算是一次真正的感情。
安舒眼泛波澜,低低地应了声:“嗯。”
安舒似乎受到了莫大的鼓舞,来的时候与走的时候眼神明显不同了。
成长这件事情很难说,有的时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有的时候只需一瞬。
安舒走了之后,于扶苏在想如何跟孽明说明带着安舒一起的事儿,想着想着便走出去了。
他想东西的时候就爱去后山。
依旧的凌凌泉水,飒飒叶响。不到夜晚,没有浩然星空,看阳光染红的云彩泛在天边也是不错的光景。
他每次来后山是必定要遇上什么人的。
就像这次,他在石阶将尽之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曲调。
温柔得像长流的细水,淌进于扶苏的耳朵,他一时竟跟着哼了一起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石阶尽,亭中,韩鹿鸣衔一只长叶,正望着天边出神。
于扶苏踏着像是呼唤的音律走了过去,背手笑道:“你还是很喜欢这首曲子。”
声音戛然而止,韩鹿鸣猛然回头,眼眸里映入于扶苏的笑颜。
于扶苏沐着他的目光走到他身边,坐下。
韩鹿鸣低头露出温暖时光的笑意,道:“若是喜欢,怎么会轻易更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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