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现在虽然进入了现代化,但是,上层普遍还是由过去的那些旧有雄虫领主掌握。
这也是为什么三十年前,盛老尝试在上层推行平等制度,却遭遇严重反抗的最重要原因。
宋白在上面不痛不痒地批了几句,警告他们别再拿这等小事来烦他。
笔尖抬离纸面,宋白眼眸微眯,呈现出了一种猎豹盯紧猎物的危险气势。
宋白知道,这不过是地方官员又一次来试探自己的态度,试探这位年轻的盛家主对于雌性权益的隐晦手段。
盛老固执的坚持,已经使这些官员们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加上中央军部雌性势力的快速崛起,都使得他们不得不来试探,这位年轻的家主究竟是继承了盛老的意志,还是说和他们站在一边。
一个月来,类似的不痛不痒,但又隐隐能表明家主意志的文件,数不胜数。
无一例外,都给宋白挡了回去。
宋白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下狠手段,不管地方接不接受,直截了当,强制推行。
三十年前,盛老的失败已经告诉他,一人的力量,是无法对抗一个团体的。
不过,一个顽固的团体,也无法抗拒社会的潮流。
宋白和盛老一样,打算去用一生,去谋划、布局这件事情。
暂时让他们高枕安睡,只等他们下一代成长起来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一切竟然已经变了。
不过,这需要时间。
还好,宋白不急,他可以慢慢来。
……
下午三点,提前结束了整个下午的工作任务,宋白感觉神清气爽,他站起身抻了抻胳膊,打量着窗外一席盛夏的景色,他恍惚感觉,自己是有多长时间没有出去走走了?
自从他接任了盛家以来,公司事务强硬地交还给艾伦,逼得艾伦不得不从安居的小城市迁移到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京都来,但是,宋白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学习与实践是两码事情,真正接上手了,才知道虫星现在这个摊子有多糟,宋白甚至不得不佩服起盛老,居然能守着这样的一个体制,把它维持至今。
不过,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接下来,宋白自然也没有后悔,别人后悔是当初能有更好的选择,而宋白却知道,他一开始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他有能力,也有信心把它改过来,眼下虽然辛苦,但也乐在其中。
只是,却愧对了萨丁和孩子。
这一年里,他和萨丁他们独处的时间,还不如自己刚到虫星的那个暑假多。
宋白想着,他走出了资料室。
在盛老离去后,宋白选择了资料室做自己新的办公地点,在最初向管家提出扩建的时候,管家还不解,说可以直接用盛老的书房。
但是,宋白一是不想动这位他所尊敬的老人的东西。二则是和萨丁他们一样的理由,整栋老宅完全是继承了百年前的设施,古色古香,同时也就意味着古朴陈旧,虽然可以夸上一句大气沉稳,但里面的色调,摆放,说什么也不符合宋白的审美风格,所以他该选择了扩建,按照自己的喜欢,将这个老宅焕发了新的青春。
当初管家还说他折腾,但也不是没好处的,至少他的雌崽终于有了一个在盛家老宅里不使他哭闹的地方。
越过暗沉色调的走廊,推开资料室隔壁的房门,一片天青与海蓝色的清新之色映入眼帘,伴随着耳边轻巧柔和的轻音乐,站在摇篮床里,百无聊赖,看着管家大叔逗他的辉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他七个月大,继承了虫族雌虫早熟的本事,认人能力一流,面对眼前这个不是他雄父的雄虫,他都懒得装可爱,只差没有翻个白眼,显示自己真的很无聊,当然,如果他会的话。
伴随着自父体里继承的强大力量,带来了他天生对任何细微声响的敏锐感知。
他现在就听见了一缕风声,随后是脚步落地的声音,那柔软的鞋底刚刚踩在地上的第一下,他就凭力道认了出来。
“呼(父)!”他扶着围栏的小手把婴儿床晃得剧烈,管家惊诧地一句“危险!”刚说出口,辉就把他短短的白藕一样的小腿跨过围栏,胖乎乎的白嫩身体像个棉花糖,骨碌着滚过栏杆,小皮球一样掉在地上,就在管家感觉自己的心要摔个粉碎的时候,辉像长了翅膀的小鸡,扑腾着、雀跃着向宋白奔去。
“呼呼。”他口齿不清,在被宋白张开手臂抱起来以后,搂住宋白的脖子,亲昵兮兮地吧唧他的脸。
“你呀,快把管家爷爷吓坏了。”宋白轻轻地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门,换了辉裂开嘴,傻乎乎的笑容。
管家刚才被辉吓得够呛,现在听到宋白嘴里的“爷爷”,感觉心口又中了一枪。
“我是叔叔!叔叔!”管家悲愤地说。
宋白儿子在怀,心情舒畅,怼起人来,也火力十足,道:“辉叫怀余叔叔,管家先生,您好意思和怀余一个辈分吗?”
管家伤心地哭了起来。
宋白没理会管家的假哭,他向来记仇,牵着儿子的手,笑呵呵道:“我带你出去转转,好不好啊?”
辉还处在婴儿期,但他早就会从双亲的脸上分辨出他们喜恶,他知道,每次雌父抱着他走进这栋宅院,都会露出不适的神情,小小的脑袋里就下意识给这所宅子与危险画上了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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