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找宋白问的是另外一件事。
“你双亲……这么多年,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吗?”景山问道。
在从宋白那得到肯定答案后,他长吁了一声。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在一起,还生活了那么多年。”景山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以前,道:“你雄父盛白川,当年和宋明在一起,我,尤承梧,肖恩,都没人看好他们。”
“您知道我父亲的事?”宋白道。
“嗯,”景山点了点头,“三十五六年前吧,我们都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
在景山年轻的时候,大学里世家公子和平民的分界线还不是特别明显,景山又是当时平民里学习成绩唯一赶得上世家公子们的,于是聪明的几个人就更愿意在一起玩,这段友谊,也一直持续到现在。
接下来,景山给宋白讲了过去的那些事情。
三十年前,年仅二十五岁的盛白川突然向他的伙伴们宣布,他要和一个雄虫在一起。
雄虫叫宋明,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平民家,笑起来有点腼腆,容貌说不上漂亮,但极为耐看,就是个头有点矮,乍一看上去,只比亚雌要高出一些。
“他大概那么高吧,”景山说着,比了个自己稍矮的高度,道:“我们当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他是认真的,还捅到了盛老面前。”
这件事捅到了盛老面前,盛老是传统的雄虫,虽然他有心为雌性争取利益,但是他的家庭观念还是很保守,他无法接受自己悉心栽培的大儿子竟然是同性恋。
“他把白川狠狠地教训了一顿,我和承梧都劝他放弃算了,听盛老的话,接受盛老给他安排的相亲,但他却说,‘他打死我也没用,我下定决心和他在一起,就不可能再看别人一眼。相亲?更不可能。’”
景山叹了一口气。
景山还记得他当年是怎样想的,他觉得他们很快就会分开,然后白川会继续回来做他的盛家大公子。
可是,没想到,白川这一走就是三十年。直到去年,他才从尤家的报纸上得知了他们去世的消息。
宋白从终端里调出一张照片,道:“这是他们唯一的合影,直到车祸那天之前,他们一直都在一起。”
在原身的记忆里,双亲总是无时无刻不爱腻在一起,小时候,只要去找其中的一个人,另一个也总在他身旁不远处。
可以说,原身之所以强烈追求爱情,他的双亲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不过,他们一直瞒着我和哥哥,让我们管白川爸爸叫雄父,管宋明爸爸叫雌父。”
这是宋白在从盛老那里得知了事情真相后,再结合原身的记忆,自己推导出来的。
盛白川和宋明为了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让他们不受歧视地长大,这么多年来,宋明一直装作亚雌的身份,与盛白川生活在一起。
不过,有意思的是,宋白却继承了“宋”的姓氏,他们对外也始终称为“宋家”
“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就是如果他们是雄虫,那我和艾伦又是哪里来的?”这件事情,宋白想了两个月,也没想到答案。
“这事,的确只有我和白川、宋明三个人知道。”景山笑道,给宋白解释。。
二十七年前,盛老感到景山无法继承他的衣钵,就把他调入了一个新成立的部门,孵育所。名义上是为了提高虫族生育率进行的生物学研究,但其实,是寻找有没有能让机器代替雌性的育囊、孕育虫蛋的办法,盛老希望的是能够让雌虫不再因为孕育被迫禁足于家庭,实验多年,一直失败。不过,却误打误撞,研发出了孵育箱,从此,随着孵育箱的广泛使用,许多雌性也就不需要在虫蛋出生后的六个月继续在家里孵蛋。
“不过,也不是没有成功过,”景山指了指宋白,道:“你是我们所里实验以来,唯一一个在由机器孵育出来的虫崽。不过,因为十年里只成功了一例,盛老觉得不能推行,就都否掉了。”景山道,怕盛老也没有想到,当年那个唯一幸存儿居然是自己的亲孙子。
但宋白的眉头依然皱得紧紧的,道:“如果说精子是我白川雄父提供的,那么卵子呢?”
景山不明白宋白居然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但他也说道:“是志愿者的。”
当年底层平民雌性被压抑得还很厉害,许多雌虫不愿意被家庭绊住脚步,但是又有所顾虑,都会选择来到孵育所捐出一枚卵子,或是参军,或是经商,选择自己喜欢的路途前进。
“雌虫来得多,雄虫来得很少,倒是还多没有雄崽的雄虫来过,你的两个雄父也来了,十年里,就他们两个是单身雄虫,”景山似乎是有些唏嘘,他道:“对了,你刚才说艾伦,他们居然真把他养大了?”
“什么意思?”宋白一头雾水。
“艾伦是个弃婴,二十七年前,你的两个雄父来到孵育所,就是想试试能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结果在路边捡到了艾伦。”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了宋白。
他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发现对面的位置上空空荡荡,景山早不见了踪影。
“岳父走了?”
“他觉得好像自己说错话了,拍得罪你,又牵连我。”萨丁也不装睡了,坐起身,笑着对他说。
景山的确是一个传统雄虫,某种意义上来讲,他还是相当疼爱萨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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