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按照白晨雨的刻薄性子,不仅会说出真假玉佩的事情,多半还会胡编乱造,故意狠狠刺伤顾雪城……但是,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让顾雪城断情绝爱么?自己既然已经亲手做了屠夫,又何必假惺惺地心疼?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在大雨滂沱声中,轻轻点了点头。
白晨雨轻声道:“哥哥同意我告诉他真相了?”
顾雪城颤声问道:“什么真相?”
白晨雨缓缓转身,他站在白玉大床边,居高临下地望着顾雪城,眼神居然十分怜悯,仿佛看着一只不明真相,自信得近乎可笑的可怜虫。
他欣赏了一会儿顾雪城狼狈不堪的模样,忽然弯下腰,轻轻从顾雪城的内衫领口,拽出了一枚洁白的蟠龙玉佩。
“哟,你还贴身戴着呢。”白晨雨看着那枚精心打磨的玉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顾雪城见玉佩被夺走,整个人登时急了,不顾丹田的剧痛,竟然伸手去抢:“还给我!”
白晨雨轻轻松松一扬手,顾雪城抢了个空。
白晨雨抬起头,细细欣赏着手里那枚精心打磨的玉佩,笑得肩膀直发抖,他笑得越来越厉害,最后忍不住弯下了腰,似乎肚子都笑疼了:“哈哈哈,凌雪仙尊啊凌雪仙尊,你可真是太好玩儿了,居然自己磨了一枚假玉佩,想和哥哥凑对儿。”
“……你怎么知道?”顾雪城脱口问道,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向周悦解释道,“哥哥,我的玉佩弄丢了,我……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周悦看着他小心翼翼向自己解释的样子,胸口酸楚到了极点,只轻声道:“嗯。”
白晨雨看在眼里,立刻冷笑一声:“什么弄丢了?你根本就没有玉佩。”
顾雪城登时急了:“你胡说!只不过弄丢玉佩的时候,我太小了,还不记事……”
“是吗?”白晨雨玩味地看着顾雪城垂死挣扎的样子,仿佛猫儿看着爪子下面的耗子,而后,他极其缓慢地,从自己雪白的交领里面,轻轻拽出了那枚真正的蟠龙玉佩。
顾雪城死死盯着那枚玉佩,脸上一片空白。
白晨雨缓缓弯下腰,用那枚真正的蟠龙玉佩,羞辱一般轻轻拍了拍顾雪城的脸颊,嘲弄道:“明白了吗?我才是玉佩的真正主人,我才是哥哥的前世恩人。他认错了人,而你……冒领了恩。”
顾雪城的表情完全凝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极其缓慢地望向周悦,求助一般哀声道:“哥哥,他骗我……”
周悦心痛如绞,僵硬地侧过头,不敢看顾雪城的表情。
“骗你?”白晨雨轻蔑地嗤笑一声,随手拉出周悦脖颈间那枚鸾凤玉佩,和自己那枚蟠龙玉佩凑在一起,两枚玉佩形成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同时散发出淡淡的莹润光芒。
那是顾雪城的玉佩从来没有过的光芒。
顾雪城愣愣地看着那两枚浑然天成的玉佩,俊美的脸庞渐渐一片惨白。
“明白了吧,赝品就是赝品,比不上真品半分。”
白晨雨挑了挑眉,满脸都是鄙夷之色,而后随手把顾雪城精心打磨的那枚假玉佩,“啪!”一声扔回了床上,仿佛那只是一件垃圾。
顾雪城双眼通红地望着那枚假玉佩,嘴唇剧烈地发着抖,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白晨雨轻蔑道:“东西是赝品,人也是赝品。”
顾雪城呆呆望着那枚假玉佩,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眼睛忽然微微一亮,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颤声道:“哥哥,这玉佩是我按照梦里的样子打磨的,我明明在垂泪湖梦境里面,看到了我们的前世,我是那个孩子,你是那只小白狐……”
周悦回想起浮梦丹的那套把戏,当年他觉得那套把戏简直天雷狗血,如今却变得残忍万分,他沉默了许久,涩声道:“在垂泪湖的时候,我也睡着了。如今想来,当年你进入的那个梦境,其实是我的梦境。”
“你的梦境?”顾雪城愣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反应过来,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几乎有些恍恍惚惚,“所以,那不是你和我,那是你和他……”
他喃喃重复了好几遍,忽然低低惨笑出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哈哈哈,这些年以来,我每次熬不过去了,就会反反复复回想那个梦境,盼着你回来找我报恩,可是,可是……那是你和他,那是你和他……”
外面电闪雷鸣,卧房里一片寂静,只有顾雪城的呢喃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雪城缓缓抬头望向周悦,漆黑的眼睛里居然还有一丝极其可笑的希冀:“可是,可是你明明待我那么好,从顾如海手里救了我,亲手教我习剑,亲手教我写字,亲手做我最喜欢的红糖糯米饼……”
周悦望着地上那块滚落的糯米饼,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棉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白晨雨低下头,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顾雪城怒道:“你笑什么?!”
白晨雨挑了挑眉,忽然极其恶意地俯下身去,嘴唇贴在顾雪城耳边,轻声道:“其实,红糖糯米饼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前世今生,哥哥一直记着,还阴差阳错地给你做了好几年。我看你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吃糯米饼的人。”
顾雪城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兀自嘴硬道:“你胡说!我喜欢吃,谁说我不喜欢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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