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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绪一震,许弋煦转目冷视,喊道:“带人——”
    几乎是同一时刻,一阵犀利刀风自耳侧袭来,许弋煦抬手一挡,却不及那人扣腕的速度。
    只觉腕部痛感剧烈,许弋煦回神时,手掌已被江时卿死力摁向地面,刀刃不待停歇直往五指斩下,他瞠目一挪,收手时小指断落在地。
    江时卿还欲再落一刀,手腕却被人踹中,匕首脱手后朝旁甩去,他抬肘往身侧一击,直顶死士的咽喉,再又揪起面前的脑袋向地面砸去。
    杀了他,杀了他!
    江时卿瞧不见许弋煦手中冒的血红,就如嗜杀成性的失控野兽,只听着惨声朝他逼近。
    “淮川!”袁牧城已跳下了马,顶着人群向江时卿靠近。
    江时卿似被唤回些清明,却仍没回头,只单手掐起许弋煦的脖子,快步往崖边退去。
    靴边的碎石沿崖边砸落至水面,没入随波荡漾的粼光。疾风呼啸而过,似要将两个身躯吹落。
    “淮川,回来!”
    袁牧城在喊他。
    江时卿咬紧下唇,仍旧没有回望,继续发狠地往前逼去。
    许弋煦被掐得满脸涨红,此时已是半脚悬空,他转目瞥向脚下,阴鸷一笑,反扣住江时卿的手腕往后一倒。
    衣袂后扬,在离地腾空的那一刻,往昔旧影从江时卿的身上散去,他被风托起又向下坠去,眼前的光亮也在闭眼的那瞬间尽数熄灭。
    他看不见袁牧城了。
    猛然间,腰身被人箍紧,他在下坠的那一刹,被人反拥进了胸膛。
    “大不了我们一起掉下去。”
    袁牧城的声音在耳边低响,江时卿倏地睁大双眼,亮光蓦然倾尽眼眸,山河泛起的耀色在陷落于河水前的那一秒,全数收入怀中。
    他在朦胧中展臂沉落,睁眼仰望时,那个救他于阴冷地狱的信仰如神灵降世,伸手将他揽往胸怀。
    衣衫于浮水中相叠,唇舌的细腻触感卷入了湿意,江时卿盲眼撞向人间的光亮,只待身心悉数归顺于袁牧城的姓名。
    从此,他们之间只有死别,不谈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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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死别,不谈生离”原句出自《我们仨》“从此以后,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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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说话
    第112章 相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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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阇城内,大火烧了将近两个时辰,大半个宅子都已烧空,昔日旧景燃毁,唯剩焦黑的废墟浓烟不断,呛得行人紧捂口鼻,唏嘘着绕路而行。
    陆修的尸体是张凌冲进火场后独自拖出来的,最终被那些死士带到何处也不知了,张凌只记得刚把他带出来时,那张脸被烟燎得一塌糊涂,挺滑稽的。
    其实他还挺想伸手替陆修抹一抹,再嘲弄几句,但突然没这个心思了,他不甘心地往那人肩头捶了一拳,就觉得陆修这个死样子太招人嫌了。
    可陆修不理他。
    不理最好,这辈子都别见算了。
    张凌赌着气走了,他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只要陆修见他生气就一定会来寻他,更何况他掌心烫开的伤口那么深,陆修不会不管的。
    但他等了足足一日也等不到人。陆修真的不来了。
    “死就死了呗。”
    张凌靠着冷墙哼笑了两声,一转眼却瞥到了身侧的柳树,便突然发疯般往某处跑去。
    许弋煦旧宅后墙的老柳树底下,陆修和他说过,那里埋了东西。
    他一路飞奔至那处废弃的宅院,越过高墙便跪地徒手挖着土,直至双掌的伤口残破不堪,才从地里渐渐掏出了个酒坛。
    随着一声脆响,坛身撞在树干上被砸得稀碎,白银和铜板散落而出,其中一半是张凌给他的,另一半是陆修自己存的。
    这是陆修留给他的最后一点东西了,也是陆修穷困了半生认为最值钱的东西。
    张凌望着地面,没什么起伏,只随处寻了块布,将一地的钱打成包袱后便挂在了身上,他不停不歇地走着,也不知要去往何处,约莫都已走出了城,天却落起雨来。
    炎夏的雨伴着烈风,来势凶猛,迟到的知觉突然袭来,他开始觉得痛了,对他来说,承认陆修的死比亲眼见到他的尸体还难忍受。
    陆修死了。
    张凌焦灼起来,他站立雨中哽咽得想要呕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视野似被浇出一片微茫,他双眼热得发酸,便干脆仰躺在地,任凭雨点砸向他的口鼻,淹没他的呼吸。
    不然就这么死了也好。
    他闭眼想着,身子好似陷入云端,再又向上浮去,他仰头一望便见到了陆修,一个干干净净的陆修。
    “……陆。”他张口喊着,却忽然被拽回了某处,只觉得浑身上下有阵阵痛感袭来。
    “叫对了,你认得我?”耳旁隐约有声音回响,他睁开双眼,只模模糊糊辨出个人影,再一细细感受,就听雨声已被远隔在门窗外,他才察觉到自己还活着。
    张凌扶着头坐起身,却见手掌都已缠上了纱布,他倏然睁大双眼,转头一看,就见身旁那人正架着木棍替他晾衣裳。
    他认得,这人是都督府大将军。
    “醒了?”陆天睿朝他走去,正要伸手摸他额头时,张凌却警惕地往后一躲。
    陆天睿也不强求,收了手,说道:“自己摸摸,还在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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