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42页
    袁牧城撑起眼把人看了个真切,才伸指抓住那人的手,吃力地笑了一声:“没死呢,傻子。”
    江时卿扶额舒了口气,俯身紧搂着袁牧城的脖子不放,袁牧城贴着那人湿凉的衣衫,回拥着他。
    暗道口的火势不减,热浪一阵阵往里烘来,袁牧城身上被炸出后飞溅来的碎屑划了不少口子,血都渗出了外衫。
    他疼得清醒,看清他们此时正在暗道台阶的最底层,脚边都是炸碎的石块木板。再一看,江时卿的衣衫还带着被水浇过的湿意,但他大半个身子都已经被火烟熏得狼狈不堪。袁牧城疼惜地抱着他,甚至不敢想象,这个人是怎么冲进来寻见他的。
    “江淮川你是不是疯了。”袁牧城哑着声,心疼不已。
    “走吧骁安,我背你走。”江时卿从身上撕下一块还算干净的湿布,捂在袁牧城口鼻前,再又将他的手臂搭在肩上,架着人慢慢站起。
    “哪儿能委屈我家小公子,”袁牧城用脸颊贴了贴他的额角,小声抚慰道,“只是摔了个七荤八素,一会儿就能缓回来,不用背。”
    烈火烤着木头的噼啪声不绝于耳,他们无路可退,只能顺着暗道一直走下去,但眼前漆黑一片,往前走时也猜不见下一步会踩到哪儿去。
    袁牧城伸手摸着墙面往前踏了几步,墙面上都是凝了的土石,凹凸不平,脚下的路也并不平坦。这个暗道挖得随意,仿佛就是供来脱身用的。
    袁牧城回身朝江时卿伸出手掌,说道:“过来,我带着你走。”
    江时卿毫不犹豫地把手递了过去,他知道自己会去牵着袁牧城的手,但无需缘由。
    江时卿背对着火光,被映出半个昏黄的轮廓,袁牧城面向光亮看着那个身影,忽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江时卿问。
    袁牧城拉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会走到哪儿去,这样,你还会跟着我吗?”
    江时卿说:“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说呢?”
    袁牧城将手拉得更紧,又问:“若是死路一条呢?”
    “那就死路一条。”江时卿说。
    “也是,”袁牧城笑了,他把江时卿的手拉到嘴边轻轻啄了啄,“你冲进来的时候我就该知道了,我家淮川是个不要命的小疯子。”
    ——
    暗道里没有一丝光亮,越往里走越是昏黑,冲入的浓烟将双眼熏得酸涩,让人更分不清东南西北。
    两人俯身走了一段路,火声逐渐远去,前方似乎有个通风口,所以暗道里的浓烟也散了不少。
    待到更安静时,袁牧城觉察出些不对劲,因为他拉着江时卿时,隐约觉得那人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了。
    “淮川。”他叫了一声。
    “嗯?”江时卿应着他,声音却很微弱。
    “你怎么了?”袁牧城试图回身去看他,却只能看见个模糊的影子。
    “没怎么。”
    江时卿的声音听着发虚,袁牧城没再问了,直接顺着他的手背往上摸,直到碰见江时卿的左后背时,那人耐不住闷哼了一声,他才意识到江时卿受伤了。
    他小心地凑上前去嗅,才分辨出那片湿漉漉的地方不是水,而是淌出的血。
    他原以为血腥味是从自己身上散出的,又理所当然地觉得江时卿身上都是被水淋湿的,如今发觉那人后背落了不知多严重的伤,他心里发怵,瞬时绷紧了每根神经。
    凉意贯通了脊背,袁牧城心惊胆战,当即蹲身把人背起,不敢再碰着那人的伤。
    江时卿轻轻地推了推人:“别逞强了。”
    袁牧城浑然不管,他加快了步子,只专注留意着江时卿的呼吸,把腰间的那双腿攥得更紧。
    “江淮川,我混蛋。”袁牧城说。
    江时卿低笑一声,靠在他肩头喃喃道:“不混蛋。”
    第74章 病弱
    =====================
    又过了一会儿,江时卿的呼吸声听着越发费力,本还能搂住他的双手也渐渐无力地耷下。
    袁牧城不敢松手,也不敢停下,只好语无伦次地和江时卿说着话,生怕那人昏死过去。
    “淮川,来年待你身子养好了,我带你追风去,咱们从御州跑到鹤谷,只要你喜欢,我们随便去哪里,到时再寻一片花海住下,你酿酒给我喝好不好?”
    “我搭间小屋给你,夜里你陪我划拳,输了我喝,赢了也是我喝,之后我们还会去很多地方,待到回来的时候,就请林梦先生他们过来吃酒。咱们还要拜堂,御州拜一次,西境拜一次,到鹤谷再拜一次……我还拴在御州,你千万要记得过来把我拐走,听见了吗?”
    “……好。”江时卿孱弱地回了一声。
    可他还不会酿酒。
    江时卿这么想着,却没有更多力气再多说一个字。
    不远处终于透进些细微的光亮,袁牧城侧过头轻声唤着江时卿:“淮川,你睁眼看看,是不是有光了?”
    江时卿没有回应。
    袁牧城瞬间屏住了呼吸,再又小心地耸了耸肩,叫道:“淮川?”
    江时卿眉头稍稍抽动了一下,他闭着双眼,却仿佛看见了一片翠林,林间满是自叶片缝隙处直贯而下的暖光,一束叠着一束。
    其中立着很多人,有吕晟,也有长公主,还有吕羡云、吕羡鸿、丁叔……他们一个一个回身对他微笑着,再又如烟云般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