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牧城被他看着,毫不避让:“还看见什么了?”
“还看见,”江时卿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稍稍往袁牧城那边倾了倾身子,而后看着那人的双眸,说道,“贵府有几个兄弟长得眉清目秀,着实惹目。”
“是么,”袁牧城心起一阵躁意,“江副庄主好的这口?”
江时卿没答话,撤身坐正后,自矮桌桌脚处拎了两个酒坛上来,摆到了袁牧城的面前。
熟悉的酒香蹿入鼻腔,袁牧城单手端起酒坛瞧了瞧,才想到絮果哪会和江时卿说这些话,于是也明白了江时卿方才是在戏弄自己。
从中觉出些情/趣,他心中的不悦瞬时便烟消云散了。
“铁衣酒,”袁牧城笑道,“给我的?”
江时卿说:“此次能说动温次辅,将军帮了大忙,本欲送礼答谢,但想着没什么珍稀物是将军没见过的,我这儿能给得起的也就只有几坛铁衣酒了。”
袁牧城开了坛,凑到坛口嗅了嗅,江时卿看了他一眼,带着些调侃的语气说道:“先前托人带的,今日正午刚送来,新鲜着呢。”
“好酒满樽,美人在侧,”袁牧城摸着坛身,瞧着人笑道,“挑着我的软肋戳,我们淮川可真是会拿捏人。”
江时卿早料到他好哄,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好哄,便由他自得其乐了一会儿,才说:“袁二公子今日约见我,有什么要事?”
袁牧城放了酒坛:“有话要问。”
江时卿“嗯”了一声,可他刻意没带念珠,手中空无一物有些乏趣,便伸手拉过食盒,开了上头的盖子。
袁牧城看他凑着脑袋,要被盒中腾出的热气扑了一脸,伸手替他把热气扇开了些:“你查卫柠战一案,要做什么?”
怕热气逃散,江时卿又合了盖,才抬起脸,说:“我怀疑冯翰通敌,若查出确有此事,冯氏为何会与沙蛇为伍便能说通了,颜有迁心属大黎又是内阁首辅,不会眼见大渪势力入侵,到时顺着九年前的卫柠战旧案摸出冯氏和沙蛇,袁二公子和陆大将军为了标记沙蛇所做的努力,就派上用场了。”
袁牧城不可捉摸地笑了笑,缓缓倾身过去,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人:“九年前你也不过是个少年,为何会知晓卫柠之战的详情,又为何会入了谒门庄,还称姜太师为先生,你到底是谁?”
江时卿双眸微眯,停顿片刻后,慢条斯理地说:“谒门庄副庄主,江时卿。”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换个问法,”袁牧城问,“你们庄主知道你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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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窗情渺渺,凭槛思悠悠。”出自刘辟《登楼望月二首》
第43章 坐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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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时卿正视着他:“庄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江时卿是在告诉袁牧城,刘昭烨不仅知道他的底细,而且他对刘昭烨,甚至是大黎,一点威胁都没有。
袁牧城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却没说话,只一声不响地盯着人看了许久。
江时卿缓缓挪开了视线,反问道:“袁二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
袁牧城要问的话掖了满腹,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关于江时卿的。
他曾与姜瑜有过两次谈话,得知谒门庄里聚起的人皆历过生死,心中还有未报的仇怨。所以他猜测江时卿杀颜凌永的缘由多半是与他的身份和过往有关,所以他想问清楚江时卿的过去,想知道他为何会进入谒门庄,又究竟隐藏了什么样的仇恨,还有他被顾南行带走的那两次,身体为何会突然虚弱……
但这些问题袁牧城都没打算开口再问,因为他知道,不管他问多少遍,江时卿也不会如实回答。
“没了,”袁牧城提起酒坛喝了一口,“但还有话要说。”
江时卿隔着烛光抬眸看了他一眼,袁牧城的面庞成熟而凌厉,同他八岁时见过的很不一样。他只知袁牧城这些年在御州过得不容易,却也不知道如何不容易,才会让他把原先那个明净率性的自己剿灭,然后装成现在这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以后对付这种人就得动手,你不会小爷可以教你。”这是袁牧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那时江时卿八岁,正被颜凌永逼到墙角扒着上衫,后来袁牧城来了,直对着颜凌永的脸揍了一拳。
颜凌永灰溜溜地跑了,江时卿靠着冷墙收紧了衣领,只怯怯地望着那个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少年,双眼却被那少年身后的阳光晃得发涩。
后来他听闻这少年是靖平王的小儿子,同他的大哥二哥一样,平日的课业都有先生到家中教导,不在国子监入学,那日他会出现在国子监只是因为来找五皇子。
自那以后,每当袁牧城出现在国子监里时,江时卿总是会假装路过偷偷看几眼,看那个人面向阳光、明朗如初,和他这种听惯了污言秽语、被人轻薄猥/亵的人很不一样,可如今再想却也是十多年前的旧事了。
袁牧城听不见声响,转头去看江时卿,见他又走神,便伸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
把人唤回神后,他才说:“不论当年冯翰是否通敌,眼下冯氏与沙蛇勾结一事也已坐实,赖昌这一人证尚且保下了,但还缺物证。沙蛇入阇,户籍完备,户部脱不开干系,但此事不能明查,因为户部尚书彭延心属冯氏,此人不可用,所以我在想,是趁早想法子搜寻物证,还是等颜有迁查完卫柠战一案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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