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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马匹,余敬骤然间记起自己此次动手的源头便是许弋煦同他说的那番话,一阵骇怒现于心头。许弋煦转头看了一眼他逐渐崩坏的神情,轻声道:“瞧,还是要师弟来提醒你。”
    余敬猛地掀帘,自车上跳下,指着人斥道:“我怎么会没想到,竟是你——”
    许弋煦睁着一双清澈鹿眼,无辜道:“啊,我怎么了?”
    余敬上前几步,咬牙道:“那日你是故意到我房里说了那些话,是不是?”
    “我只是想替先生看看师兄长不长记性,谁知你这么经不起试探呢,”说着,许弋煦皱了眉,“哦对了,我忘了说,那日先生和益忠侯议的确实是马球赛,不过他们只想着在抽签的时候动点手脚,好让寅王能顺利点夺得宋府的亲事而已。”
    说完,那张瞧着清秀的脸又展开了笑颜。
    “你!”余敬扯过他的衣领,说,“你刻意把事情说大,又在我面前提刘昭烨坠马一事,就是笃定了我会为此出手。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我竟没想过你是这般伪善之人!”
    “你摸摸自己的心,说我伪善,你待我又有几分真诚?”许弋煦推开他,步步逼近道,“你蔑视我的出身,不服我的才能,时时想着要将我踩在脚下,可我只要躬个身服个软你便觉得自己稳坐高位,锋芒太露是会伤到自己的,师兄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在许弋煦诡谲的笑容中,余敬不断回溯着过去发生过的种种事件,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长线在暗处牵着他,引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
    “我早该意识到的,从你派死士到江宅开始,就已经在怂恿我出手了……”余敬说。
    许弋煦惊讶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原来你能想明白,还不错。”
    说着,他轻摇着头“啧”了一声,接着说:“我不过是叫了个死士去江宅探路,你便迫不及待地要出手,生怕被我抢了人头。你那点心思太好拿捏,惯一惯便又养安逸了,也怪我太了解你,你只要眨个眼我就能猜透你在想什么。”
    余敬看着那人丢掉儒雅后一点一点激起的疯狂,又恨又惧:“先前我若对你有所防备,那些入不得眼的小伎俩怎会得逞,你现在又哪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说话。可是你别忘了,一个下人如今就算攀上高位,改不掉的是骨子里的轻贱!”
    许弋煦的眸中卷入了一些阴冷,他嗅了嗅手背,抬眼诡笑道:“我先前做过的事,师兄若是知道了,只怕得软下双腿,爬着跑了。”
    余敬看着他,谨慎地往车边走去:“你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不就是想独得先生的垂青吗?”
    “何止啊,师兄还是把我想得太好了,”许弋煦往后撤了几步,说,“我眼里进的沙子,不仅要想办法弄出来,还得碾碎了才行。”
    话声才落,一柄利刀自半空中横出,直直划开了余敬的咽喉,他捂着伤口仰头倒下,临死前看见的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又忘了说,今日我不是一个人来的。”许弋煦冲地面上双目圆睁的那人笑了笑,可见人咽了气,又觉得有些无趣。
    “听不见就算了。”许弋煦收了笑。
    陆修收起刀,双手递过一锭溅了血的白银,许弋煦嫌恶地睨了一眼,没接。
    “赏你了,把这儿处理干净。”言罢,许弋煦跨上马,和来时一样,怡然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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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边的小茶肆不算热闹,茶水煮出的热气却润着那木桌长凳,独独笼着一人。
    袁牧城收了落在江宅大门处的目光,将茶碗稳稳地平放在桌面上,轻轻掸开了桌面落的一枚新叶。
    “下来。”
    闻言,何啸自树干上跃下,抱着刀走到他身旁,拉出长凳坐下。
    袁牧城抬眸看了一眼他,问:“跟了多久?”
    何啸把刀放在桌上,取了只茶碗,拎起茶壶往里添着热茶:“我没跟着,只是半天不见主子回来,就想着应该是来了这里。”
    袁牧城哂道:“你自己念着江时卿身边的那个姑娘就别拿我当借口。”
    茶水还没咽下,何啸呛了一声:“我哪有。”
    袁牧城只笑着又饮了一口。何啸放下茶碗,转头看向江宅,问:“主子不进去吗?”
    “我坐这儿喝口茶而已,为什么要进去,”袁牧城自腰封间取出碎银放在桌上,起身道,“走了。”
    两人在街上缓步慢行,迎着清风途经街巷屋舍。
    “主子是在想寅王坠马一事吗?”何啸说。
    袁牧城点了头:“颜凌永招了供,但拒不承认蓖麻叶一事,再加上这些天侑国公每日到御前求情,陛下开了恩,今日便下旨让颜凌永到礼陈寺中悔过,还顺道将上回没给崔承落的罪一同落了,罚他亲自去礼陈寺看守。”
    颜凌永的供词尚未确认是否可信,寅王坠马案本该继续细审,但刘昭禹这样做,便等同于默认颜凌永的供词属实。
    “到礼陈寺悔过,说白了便是换个地方禁足,”何啸说,“就给了这样的罪罚,寅王那边恐是不好交代。”
    “两头都是陛下的血亲,他自当是下不了这个狠心,不过我想的不是这个。”袁牧城若有所思地垂眸看着脚下的靴子,抬步往前走时还特意避开了被风刮到路上的落叶。
    何啸也没有接话,只转头去瞧了他一眼,便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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