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安,你陪朕说说话。”
然而还未等袁牧城开口言语,太后便拖着锦袍进了门。
刘昭禹见了太后,便猜出今日颜有迁定是已经去过了西宫,便对着袁牧城说道:“罢了,今日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见袁牧城退下后,太后缓步上前道:“禹儿,今日马场一事……”
“母后,朕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刘昭禹打断了她。
闻言,太后走上前替刘昭禹理着衣袍,放轻了语气,道:“凌永是你表弟,多绕几圈也能与寅王有些亲缘关系,他怎会有心害人呢?你这么做,太绝情了些。”
“他若无心,又怎会揽罪上身?”刘昭禹撇开了眼,说,“朕已没了二哥和九弟,不想身旁再少一人。”
太后停了动作,语气发冷:“那凌永便不是你的兄弟了吗?”
“今日就算他无意害了阿弼,但也脱不开干系,”刘昭禹说,“朕只是将他收进了刑狱司,待案件查明后,自会还他清白。”
牡丹嵌着金丝,缀在衣袍上熠熠生辉,那花分明红得娇艳,却随着颜太后忽然肃起的脸色黯然了一些。
“你自问,寅王是真心待你的吗?你便是因为念着兄弟情谊,才会让自己身陷囹圄,做不成一个像样的帝王!”太后甩了手,厉声道。
刘昭禹却垂首无奈地笑了。
“是,朕不想做帝王,”刘昭禹抬起染悲的双目,像是质问一般,轻声道,“母后您让了吗?”
这一句话在刘昭禹心中积了太久,却实实在在地痛击了颜绎心的心。
原来她努力争来的一切在刘昭禹眼中都是一场笑话。
她频频退着步,却仍是避不开刘昭禹冰棱一般刺人的目光。
“禹儿,你太寒母后的心。”
第28章 蛰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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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玢一身朝服未褪,进了太尉府便直接让人唤了余敬过来。
余敬方才抬步跨了门槛,徐玢便沉着声问道:“你今日做了什么?”
此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人,余敬感知到了气氛的凝重,心虚道:“学生……”
自长明殿中退出后,徐玢的脸色便没有好过,眼下更是难看得厉害,见余敬一脸犹犹豫豫的模样,他挥掌往桌面重重一拍,怒道:“是不是你做的!”
最后一点侥幸被拍散,余敬失了色,跪下俯着身,说:“学生知错,还请先生责罚。”
徐玢厉声呵斥道:“我问你,今日都做了什么?!”
“我……”余敬见难以脱责,便将事情均数道出,“我让人到颜凌永耳旁透风,说他分得的那匹马患有隐疾。颜凌永自视甚高,定会想法子将马换走,而后我便遣人暗自跟着他,发现他果真买通军卒换了牌子。待他走后,我又随寅王去了马棚,将蓖麻叶放进了那匹马的石槽里。”
“马球赛时,你去了哪里?”徐玢又问。
余敬小声答道:“去确认那匹马是否已经吃了蓖麻叶。”
徐玢无奈地摇着头,恨道:“若今日寅王被马踏于蹄下,你有几颗头够砍的?缘何我让你思过,让你自省,你却仍要一意孤行,糊涂至今呢!”
“我只想让陛下因马匹失控想起刘昭烨坠马一事,让他念及与寅王之间的手足情,没料到会闯出这样的祸事,”余敬一个劲地磕着头请罪,“学生当真知错了!”
“你走吧。”徐玢闭了眼,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声。
余敬脑中一片空白,他停了顿首的动作,不可置信地看向徐玢。
“先生……”
徐玢抬手示意他不用再叫,长叹一声后说道:“不用再唤我先生了,今日之事不会有旁人知晓,寅王坠马便是颜凌永一人所为。我只能义尽至此,往后你我师生之情便断了,你自行辞去学正一职,离了阇城便是。”
“先生!”余敬往前挪去,揪着徐玢的衣袍不放。
“我给过你很多机会,可你性子里的鲁莽仍是不见半点改进,”徐玢将衣袍从他手中抽回,说,“你早该料到的,今日之事一出,我决计是留不得你的。”
“先生——”
余敬仍想挽留,徐玢却起身往门边走去。
“不用再说了。”
这是徐玢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余敬望着那个决然离去的背影,终是在这长夜之中失了归处,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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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余敬移疾,向吏部递了辞呈,解冠归乡。
雇的车马在天明后便载着他出了城。车轮时而硌到沙石引得车里颠簸,余敬将包袱垫在身侧,一路合眼靠坐着,然而一个急停,他朝前倾去,猛然清醒。
听不见声响,他掀帘出半个身子,却见到骑马拦在前路的许弋煦。
“你来做什么?”
许弋煦双腿轻夹马腹,带着马缓缓挪到车旁,笑道:“这些年得师兄照顾,正言特来送师兄一程。”
余敬不愿理会他,示意车夫继续赶路,而后松开帘子,退回车里。
“师兄这就想走了?”许弋煦在车外悠然道。
听着他的语气,余敬心中陡然生出一阵诡异,他再次挑了帘子,抬首看着那人,问:“你什么意思?”
“有些话不问清楚,师兄走得甘心吗?”许弋煦笑得淡然,却挑衅。他轻跃下马,从袖中取出一锭白银将车夫打发到一旁,而后抚着马鬃有意地挑弄抖动的马耳,自顾自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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