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季怀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待他醒过来,睁眼便是刺目的白光。
湛华在树洞外面冲他伸出了一只冰凉的手,“雪停了,石源城就在附近,我们现在就过去。”
季怀抓住他的手,腿已经完全麻了,膝盖一软险些直接跪进雪里,被湛华一把揽住腰扶了起来。
“多谢。”季怀咳嗽了一声,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深处走去。
翌日。
石源城。
季怀裹着件长毛披风,跟在湛华身后行走在熙攘的人群之中,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头像快要炸开似的,浑身都带着股阴冷的寒气。
湛华转过身来对他道:“我们去前面找间客栈歇脚。”
季怀晕乎乎的点了点头,脚下却没停,直愣愣地撞到了湛华怀中。
湛华失笑,伸手抱住他,“季怀?”
季怀难受得厉害,这会儿也想不起什么阴谋诡计和居心叵测,也想不起和湛华打赌的事情,况且他本就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抓住湛华的袖子便不肯撒手了。
“我头疼。”季怀皱着眉道:“身上也疼,浑身都疼,骨头还冷。”
湛华无奈道:“这是吃那药丸的后遗症,它虽能救命,却要难受上好几天,泡冷水会好上一些,只是你这身子骨太弱,泡冷水不如硬挨过去。”
季怀问:“你怎么知道到这么清楚?”
“这药丸是用来压制我体内之毒的,每旬都要吃上一颗,自然知道。”湛华扶住他,转身进了最近的一家客栈,要了间上房。
他之前只想着这药丸能救命,却忘了服下之后的苦楚,他自是早已习惯,只是季怀向来金贵,他眼里的小伤小病放到季怀身上,大少爷就要折腾去半条命。
他自然是受不了这苦楚。
只是这后遗症除了硬捱过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湛华看着季怀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翻来覆去不肯消停,连带着自己也烦躁起来。
还不如他自己难受来得清净呢。
湛华心中有些烦躁,却又奈何不了季怀,若是将他点住穴道不能动弹说话他是清净,季怀估计要炸。
湛华思量半晌,伸手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人捞起来抱进了怀里。
季怀难受得脾气都有些暴躁,皱着眉问道:“你每旬都要吃一次?”
“嗯。”湛华应了一声,倚在了床头。
季怀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靠在他身上,闻言抓住了他的手,“每次都这么难受?”
“还好。”湛华似乎是不愿谈论太多。
然而从他这反应里季怀就知道肯定也不会好受。
一旬吃一次,一次要难受好几天,一个月要吃上这么三次,便是再好脾气的人那也得疯。
偏偏湛华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面无表情,若不是季怀亲身经历过,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
季怀难受的功夫,楼下大马金刀坐下了几人,小二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却被那人抓住。
只见对方掏出张画像来放在小二跟前,指着画上眉眼清润的公子问他:“见过这人没有?”
“没、没……”小二吓得两腿都在打摆子,压根没敢仔细往那画像上看。
“仔细看看!若是撒谎小心你的脑袋!”对方按住他的头逼着他看那画像。
小二吓得快要尿裤子,谁知这么一看还真觉得有几分眼熟,“大爷……我、我见过!”
原本坐下准备吃菜的十几个人登时都站起身来,“人在何处?”
小二哆嗦着手指了指楼上,“二楼天字二、二号房!”
那领头的同手下对视两眼,当即便提刀上了楼,却正是从密林中追了的那些追兵。
小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跑过来的账房先生连拉带拽拖到了一旁。
楼上,季怀终于觉得好受了一些,湛华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有人来了。”
季怀点点头,湛华将他拉起来,一脚将那桌子踹到了门前,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长刀已经从窗外砍进来了一半。
“我们走。”湛华揽住他的腰,踢开窗户自楼上飞下,惹得路过的行人纷纷避让。
楼上的窗户前已经有人拉弓要射箭,人群顿时慌乱起来。
“这边。”湛华拽着他往街道一旁跑去,从楼上跳下来的人紧追不舍。
眼看就要被对方追上,湛华拽着他进了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之下,巷子边的木门突然被打开,有人探头出来道:
“快进来!”
湛华当即拽着季怀进了门。
门“砰”得一声关上,门外的追兵匆匆而过,脚步声渐远。
季怀脱力倚在门板上,然而不等他喘匀这口气,无数闪着寒光的刀剑就对准了他们两个。
第37章 习惯
这些人来者不善, 身上的杀气丝毫不加掩饰。
季怀倚在门板上,紧紧地抓住了湛华的手,脸色煞白。
“七公子。”一道熟悉的声音自人群后面传来, 手执刀剑的人往两边各退一步, 让出一条道来。
来人五官深邃眸色碧绿, 正是凤羽阁副阁主桓子昂,也是最先找上季怀的那批人。
之前武林盟大会他亦在其中,只是还有衡泷和丛映秋等人,季怀并未同他说上话, 更因之前他被湛华带着从凤羽阁众人手下逃脱,而且还被下了毒, 心里多少有些芥蒂,并不想通桓子昂有太多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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