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冬青理了理思路,道:“四郎少爷应该听我家少爷说过,我们李家之前有批货被周家动了手脚。少爷一直想揪周家的痛脚,只是周家捂的严实,虽有些不合规的做法,但又不至于撼动周家根基。所以我们便一直没有动手。”
“还是因为于公子说的话,我才怀疑周家或许有倒卖人口的嫌疑,便趁夜去探了探周家酒楼,果然如于公子所言。只是捉贼拿脏,我们没有从周家酒楼的地下暗室中搜到人,便也没办法借此给周家定罪。”
李云璟一直忙着解释于文的事儿,却一句都没说到点儿上。项冬青一说陆舟便明白了,合着这于公子还是给拐子拐来的!
“后来呢?青叔把师兄送回来,恐怕文县之事牵扯不小吧。”
项冬青就知道这小子贼着呢。便道:“自那日之后我便一直紧盯周家,发现周家最近走货频繁,而且看守极严。周家虽然有自己的商队,但偶尔也会和荣兴镖局合作。近来他们的车队都是由荣兴镖局的人押送。周家同平县贾家有亲,贾斌又同荣兴镖局的荣四走的很近,按道理来说他们互通往来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怪就怪在押镖的人不对劲儿。”
“怎么说?”
项冬青道:“我曾在边关为将……”
李家的事儿皇帝已经知道了,而且李少禹目前和皇帝走的颇近,所以过去那些事儿项冬青倒也不避讳什么。张尚庆也知道这人曾跟着李老将军学武,又是李少将军最为倚重的副将,立过不少战功。因此他一提起军事,张尚庆立马将心提了起来。
“……押镖的一队人马行走坐卧都很有章法,可以说是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虽然伪装成镖师,但习惯却很难改正。若是投军多年的老兵一看便知,这些人出身行伍。”
陆舟心下一惊。张尚庆也坐不住了。
“这,项爷,此事当真?”
项冬青道:“此等大事,我岂敢马虎。出于谨慎,我还跟了一路,车队最终交接点是在土城郊外一个小土山中。那山坡缓,所幸有茂密树林遮挡,我方能继续追踪。但再往近处去便不成了,那里留了一队人看守。那些人腰佩弯刀,同样是行伍之人。”
“弯刀!北辽军人!”陆舟几乎脱口而出。
李云璟道:“土城是登州府边陲小镇,没有多少百姓。只因出了土城便是沙岛,那里多是流放的犯人,条件艰苦。而环绕沙岛的是茫茫白沙江,几乎断绝去路。周家的货物偏要送到土城去,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项冬青就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本来还想待夜深去一探究竟,看看他们到底押送了什么东西。没想到守山的那些人当场拆包验货,我瞧得清清楚楚……是粮食。”
张尚庆猛地起身:“粮食?!”
项冬青嘴角绷紧:“没错,我听到交接的人说‘这批口粮不如前几批好’,足以说明周家此前运出的货物全都是粮食。我根据周家这几趟出的货还有他们车队的马车数量大概算了算,迄今为止,他们运到土城郊外的粮食足够五万大军半个月的食量。后续是否还有车队运出还不得而知。”
陆舟道:“土城临江,气候潮湿,又是在山林之中,并不适合保存货物,更别说米这样金贵的东西了。”
李云璟点头:“若依青叔所说,押送货物和守山之人既都出身行伍,是否说明这批米也是用于军中,而且是北辽军中。”他微微倾身,神情冷肃:“周家通敌叛国?”
陆舟忽然想起尤敬的那封血书。
德王开矿私通北辽登州危。
他问项冬青:“青叔曾为军中将官,对战事战术想必十分了解。以青叔的眼力,北辽若想渡江南侵,可行性有多大?”
项冬青想了想,正色道:“白沙江广阔无垠,水势浩大,此前从未有人开展渡江之战。因为水上不比陆路,随时都可以补给粮饷。而且中原混战之前北辽也曾分裂过,北晋还尚未建立,白沙江四周可谓荒无人烟。便是北辽的边陲婺城和北晋天水城也是后来才建立起来的。又因江上风浪大,又是远距离渡江,风险更是不可预估。比起陆战来,所需军费更甚。”
“如若北辽渡江,除非他们能率先攻占北晋的天水城,以天水城为据点,补充辎重,这是最好的结果。但北晋对天水城防守严密,北辽无法攻占,就只能绕过天水城,在荒岛暂时驻军……”
说到这儿,他忽然瞪大眼睛:“周家运往土城的粮食极有可能会送去荒岛!”
项冬青坐不住了。
“我必须尽快启程再去探查,如若果真如此,登州危矣。”
关乎两国战事,自是非同一般。况且北辽此前便有攻占北晋天水城的打算,若非如此,北晋也不会同大陈联盟。
“青叔,兹事体大,你不要孤身前往,我叫顾县尉派两个好手与你同去。”陆舟说道。
项冬青点了点头。
张尚庆神情冷肃的说:“驻军都统雷捷至今下落不明,看来同北辽脱不了关系。眼下雷都统不在,仅凭小陆知县手里的令牌恐怕无法调动登州府驻军。事到如今,虽无法确定北辽是否渡江而来,我们都要做好充分的准备。我这便启程去登州军驻地。小陆知县,若无战事最好不过。若有,登州府则是最先受到波及的,小陆知县要做好万全准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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