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舟屏退众人,停尸房只有他和李云璟。他从系统空间取出手套和一套验尸工具来,李云璟则将一旁的灯烛拨了拨,屋子里顿时亮了许多。
尤敬的尸体被野狗啃的七零八落,陆舟曾检查过,骨头上并未有什么伤痕,多半是被刺中脏腑而亡。可惜脏腑也不完整了,所以他的尸体已经没有勘验的意义了。唯一庆幸的是他临死前吞入腹中的血书还在。
陆舟走到王癞头的尸体旁,被河水泡过的尸体臃肿,身上皮肉有多处擦伤,多半是死后造成,应当是捞尸还有下葬时挪动尸体导致的。指甲缝隙只有些微沙土,但手指上并未显现其他伤痕。
“按说若是落水溺亡,人在濒死之时必定剧烈挣扎,河底有基石有水草,他在挣扎过程中难免会有擦伤。”陆舟说。
“所以师弟的意思是说王癞头是先被人杀死,再丢到河里造成溺亡的假象的?”李云璟凑近去看,点头道:“他指甲还算干净,沙土应该是被埋的时候沾到的。但伤口在哪里呢?”
李云璟虽是带着手套,但仍不愿意去碰尸体。尸体泡的稀烂,又在土里埋了三两个月,皮肉挂在骨头上,碰一碰就掉渣,还有蛆虫在烂肉里钻进来钻出去……根本找不到伤口在哪儿。
陆舟拿出刀具,道:“把肉刮掉看看骨头。”
李云璟:……
虽然现在并没有很害怕尸体了,但还是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陆舟道:“师兄转过身去吧。”
李云璟绿着脸点点头。
陆舟动手前冲着王癞头的尸体叨叨着:“王癞头,本官并非对你的尸体不敬,是怀疑你死因有异,想通过尸体来找到死亡真相。本官虽粗通验尸之道,也勘验过尸体。但真正动刀子剖尸还是头一遭,手法可能不太熟练,如有冒犯之处,请你勿怪。”
李云璟:……
紧跟着就听到刀具摩擦骨头的声音,在寂静的停尸房里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找到了。”
许久后,陆舟的声音飘到李云璟耳朵里,他竟觉得犹如天籁,煞是好听。
李云璟扭过有些僵硬的脖子,问:“在哪儿?”
陆舟指着头骨说:“师兄你看,他头骨有凹陷,应当是有人从背后用钝器击打致其死亡。这样的伤口面积应该很大,从河里捞尸上来只要稍作勘验必定会发现王癞头的死因非同寻常。”
“但周五郎却说王癞头是坠河溺亡,还引导围观百姓将王癞头就地掩埋。他一定知道些什么,或者……”李云璟抬头看着陆舟:“或者周五郎就是杀死王癞头的真凶,否则为何当天就只有他一个衙役出现在红桥?这未免太巧合了。”
陆舟点头表示赞同:“更巧合的是,本官才找周五郎问过话,这人便失踪了。而失踪前还在荣兴镖局出现过。”
李云璟想到小时候陆家出的那事儿,重伤的陆祥,还有差点儿就死了的陆三嫂,便可知荣兴镖局背后必定牵连不小。
“难道孟璋也查到了荣兴镖局头上?这荣兴镖局究竟是什么来头?”
陆舟摇摇头:“虽不知其底细,但想来同北辽方面多少有些勾连。师兄,记录吧。”
“诶!”
李云璟拿起纸笔,便听陆舟说道:“死者王癞头,登州府平县县衙站班衙役,年二十八,身长七尺二寸,死于景佑十三年三月,死因乃系头骨被钝器击伤,死后抛尸红河……”
李云璟记录完,陆舟也将王癞头的尸身收拾干净了,而后盖上白布,默默看了一会儿。
“走吧,去验孟璋的遗体。”陆舟声音有些沙哑。
站在孟璋的遗体前,陆舟照例又叨叨了一句:“孟知县,适才握刀剃肉感觉手法尚可,听闻孟知县生前是个俊朗男子,虽无华贵衣饰,但素来爱干净整洁。你放心,我会更加小心谨慎,将尸体缝合的漂亮一些。”
李云璟闻言叹息一声:“孟知县生前也是个体面人呐。”
陆舟微微提了口气,而后屏息凝神开始勘验。
李云璟则执笔侧耳,记录陆舟所言。
“……死者孟璋,潭州人士,原登州府平县知县,年三十一,身长七尺……”
陆舟仔细验过,尸身并无伤口,但衣领处有血迹,现已暗沉黑紫,联想孟璋卧房被子上喷溅的暗黑血迹,陆舟怀疑孟璋是被人毒死的。他剖开尸身,一股腐臭的脓液喷溅,脏腑早已化为脓水。他放掉脓水,露出胸骨,可见骨上黑紫,果然如他所料……
他微微阖目,沉声说道:“……死因乃系中毒身亡,毒已深入骨髓。”
第174章
窗外传来清脆的鸡鸣声,陆舟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扭了扭有些僵硬的脖子,哑着声音道:“我收拾好了。”
李云璟收好笔墨纸砚,合上验尸记录道:“我也整理好了。”说着还伸了个懒腰。
陆舟推开门,天已经亮了。清晨薄雾未散,熹微的日光透过薄雾微微洒下,全无正午时的毒辣和热烈,裹挟着清晨丝丝缕缕的清冽微风,拂过脸庞,甚为舒爽。
孟夫人母子俩依偎在门前的石阶上,听着门声响动,当即起身急问:“大人,可知,可知我相公他是……是怎么死的?”
陆舟敛眉道:“毒杀。”
孟夫人用手捂住嘴,眼泪扑簌簌落下,却不敢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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