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目光冷淡,冲王自清盈盈一拜,便退到一旁。吴槐正要跪下禀明实情,王自清抬了抬手,道:“站着说吧。”
吴槐又行了一礼,方开口道:“宋昱之前说的没错,吴树同我家有些恩怨。我爹也的确赌输了家产,我查到和宋家的赌坊有关,便想接近宋显问问实情。在青城山背宋显下山,虽是焦明找上我,但也确是学生自愿为之。往后种种,不过是误会愈来愈深罢了。那日学生忽然收到宋显来信,说是要和学生说说赌坊一事,学生的生父才过世不久,学那会儿正在气头上,还将此事算在宋显头上。那日在明月楼见面,学生打了宋显,但他始终没有还手。后来学生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就被关在华阳县大牢,还被扣上杀人的罪名。幸得王大人明察秋毫,学生才有机会洗刷冤屈。”
王自清便问宋昱:“吴槐所言是否属实?”
宋昱点头:“属实。他收到的信是伪造的。宋家到处都有我娘的眼线,偷拿出宋显的手稿轻而易举。而尹氏赌坊在查抄吴槐家的时候也把吴槐的手稿一并抄了。信中内容是拓印二人手稿上的字,所以一般人看不出什么区别。宋显的信是曹嬷嬷放的,因为尹辉抓了曹嬷嬷的儿子孙平威胁她,现如今孙平就在尹家后院的地牢里关着,大人一查便知。而吴槐那封信是吴树趁其不备,塞到他书篮里的。吴槐去明月楼那天,吴树故意撞上他,事先用迷药浸透过的帕子散着香气,药性不是很重,所以吴槐没有立即晕倒。”
“宋显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他见吴槐晕倒,势必要去找大夫的。所以我们让曹嬷嬷使人将明月楼的钥匙留给宋显。当日情急之下,宋显便用钥匙开了明月楼的门……”
“原本,原本是吴树动手的。他想等宋显开了门便冲进去将宋显刺死,再将人抬到三楼,然后用吴槐手里的刀再捅几下,造成是吴槐杀人的假象。到时只需将门口的血迹清理掉便不会有人察觉到什么。但是我好奇,就在当日尾随吴树去了茶楼。他见到我时挺吃惊的,而宋显似乎察觉到什么危险,便要喊人。情急之下,吴树将人拖到就近的雅间里,他扯了我的腰带勒住宋显的脖子,宋显挣扎的厉害,还把吴树腰间的刀碰掉了。我当时一激动,我就,我就拿刀捅死了宋显。”
他有些慌张:“我当时不知道血会喷溅的那么厉害,我害怕极了,就死命的给宋显捅刀,想让他快点死掉……”
曹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站在公堂上的,她知道宋显死的很惨,尸首被衙门的人抬回来时,他浑身都是血,每每想到这儿,她都忍不住想问问宋显:“阿显,是不是很疼啊……”
后面的发展和陆舟判断的几乎不差,他们急于清理案发第一现场,难免忙中出错。也幸好宋夫人及时控制了明月楼,朱掌柜又口没遮拦将此事说了出去,陆舟才有机会找到关键证据。
但同时他又替宋显感到可悲。因为让朱掌柜收拾地字号的人是宋宏明。他明知道宋显的死有疑,却从未想过替儿子伸冤。
陆舟幽幽的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第113章
审理还在继续,王自清使衙役将宋昱暂押一旁,又传尹辉上堂。
尹辉走南闯北多年,又敢参与走私,足见其胆大妄为心狠手辣,王自清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但尹辉嘴硬的很。王自清心里也清楚,尹辉的底气就在于他和宋宏明共同参与走私,他们才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所以宋宏明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尹辉。尹辉自然也是基于这一点才无所畏惧,只要宋家不倒,他必定无事。
但宋昱就没那么幸运了,诚如宋宏明所言,他又不只宋昱一个儿子。便是自个嫡子死了,他都无动于衷。于他这种人而言,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利益。所以宋昱几乎是没有选择的,他必须积极自保,减轻自己身上的罪名。到最后即便是流放,起码还保住了一条命。若逢哪年皇帝大赦天下,他还有机会重回家门。可若没了命,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尹辉被押上堂时,宋昱保持了高度警惕。公堂之上,什么舅甥亲缘,都比不过性命重要。
尹辉还不知道他这傻外甥早就把自己卖的渣都不剩了,还在强词狡辩,声称此事同他无关。
“那日宋显灵堂失火,我不过是召集众人帮助救火,人都死的那么惨了,总也得给孩子留个全尸吧,要不然多晦气呀。再说这本是他们宋家的事儿,同我尹家有何关系。曹氏这毒妇,竟还使官府的人抓我,这世上可还有天理在。”
袁叙白拳头硬了:“这尹辉也太不要脸了。宋夫人就在旁边,他这不是往宋夫人心里捅刀子么!”
江子义道:“尹辉本就是地痞无赖,畜生不如。”
袁叙白:“拿他同畜生比那都是侮辱畜生了!”
……
王自清道:“尹辉,本官既敢开堂公审,自是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当日抓捕你们舅甥俩归案,也并非没有实证。只是保险起见,并未让外人知晓罢了。”
他微微向前倾身,沉声说道:“吴树,早就被关押在提刑司大牢了。”
尹辉猛地抬头,目光锐利,似乎在判断王自清此言虚实。
“吴树又是谁,王大人既抓了人,那就把人请上公堂对我对峙!”
李云璟小声道:“这尹辉果然够狡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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