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伤之际,他仍身体微躬,保持一个警惕姿态。他是江湖人,或者说,他极有可能是一个杀手。
袁均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个遍,心里泛起嘀咕。把他抓到县衙的究竟是何人。
大夫已经到了,袁均让开位置,道:“务必救醒他。”
长随章律悄声走过来,低声禀道:“大人,胡家灭门一案传的沸沸扬扬,才汉州知府着人来巡查,要咱们务必抓到真凶。”
袁均揉了揉眉头,道:“知道了。”
章律看了眼床上那人,说:“胡家那事儿过了这么多天了,一点儿指向性的线索都没有。虽然当中查到一些关于前任方大人,还有前汉洲知府曹喜的蛛丝马迹,却不足以作为证据指控他们。能做下灭门这等惨案,他们所图必定不小。大人若想求稳,还是当尽早解决此事。”
袁均道:“他们无非是想我做不了这德阳知县。可当初我们来到德阳为的又是什么呢?曹喜仰仗曹端成,无恶不作,我们抓不到切实证据,只能眼睁睁看着。章律,我心不平呀。”
“躺在床上那位即便同胡家之事有所牵扯,也不过是他们放出的弃子罢了。他们以为我会明哲保身,将这人交上去好就此结案。的确,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可真这么做了,我又和那些尸位素餐之人有什么区别呢。”
“可是大人,我们人微言轻呀。他们做的太绝了。”
袁均深吸了口气,道:“我的老师曾告诉我。雁过掠影,鸿飞拂尘。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事,但凡做过的事,必然会留下痕迹。一天查不到,那就查一个月,查一年,查十年。只要案子做下,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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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夏收,虎头也准备启程了。临行前,项冬青将他叫过去,告诉他:“虎头,能教的我都教了。这战场杀伐的本事绝非纸上谈兵,此去磨练,个中辛苦你要做好准备。”
虎头肃然点头:“师父放心,虎头定尽心竭力,绝不辜负师父教导。师父说往前有个少年将军,十七岁就率军出征,还给封了侯。虎头也要像他一样,驱逐北辽,护我国土!”
到底是自己一手教出来的,项冬青多少会有些不舍,他拍了拍虎头的肩膀,道:“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他叹了口气,神情略有些怅惘,他说:“到了北边,替为师在昔日同袍墓前敬一杯酒吧。”
虎头眼眶微微酸涩,哽咽着道:“虎头记下了。”
项冬青替他抹抹眼泪,说:“你还没取大名吧。为师粗人一个,你大姑父可是赫赫有名的名士,走之前叫他给你取个好名字。”
虎头憋着眼泪点了点头。
听说要给虎头取大名,陆满仓非常重视。特特把陆平陆同兄弟从县城叫了回来。
这几年陆平又得了个儿子,乳名狮子。陆同也得了个儿子,乳名大鹏。
从名字就可以看出陆家人是卯足了劲儿想上天。
出门行走,尤其日后奔着功名去的,陆满仓就不想孙辈的名字太寒碜。他觉得项冬青说的很对,这种文雅的事还是得交给文雅的人来做。
于是荀湛携妻施施然到陆家院子时,就见老陆家的人从老到小齐刷刷的站了满院子……
第35章
荀湛才进院门,陆满仓便要起身。荀湛见状忙快步上前,笑道:“岳父怎还弄这么大阵仗。”
陆满仓屁股还没抬起就被荀湛稳住肩膀,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止是学堂的先生,还是他陆满仓的大女婿呀。
他心里激动,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更灿烂了。他说:“这不是虎头要去投奔他三叔了么,孩子大了,也没个响亮的大名。女婿读书多,又是虎头的长辈,便想着请你给虎头取个大名。还有家里小辈的孩子们眼看着都长起来了,小豹子如今也跟着你读书了,既然是取名,索性就一并都取了。”
荀湛笑容和煦:“承蒙岳父抬爱,那小婿就托大一回。”
陆满仓连忙点头,叫虎头往下的几个孩子都站成一排。
荀湛是陆舟的先生,陆家的人他很早就有过了解。如今他又是陆家女婿。和这家人接触的越多,他便越喜欢这一大家子。
这些年弹指一挥,无论是当年一肚子小心眼儿的陆舟,还是常跟在幺叔后头憨憨的虎头,他们都长大了。
荀湛心念一转,忽然就想起那年夏日的午后,在学堂前的榕树下,还是奶团子的陆舟将才学来的《论语》中的言辞照搬过来指点虎头。
温、良、恭、俭、让。
他看了眼面前的一串孩子,心中已有计较。
“虎头,你性情憨直,待人真诚。但遇事不算果决,又常暴躁冲动。日后你将投身军戎,战场杀伐更乃常事,所以当沉淀自己,以稳制胜。我给你取名‘温’,字怀宁。温其如玉,怀瑾握瑜,福寿康宁。”
虎头低声重复了一句:“陆温,陆怀宁。”他眼神透亮,朝荀湛躬身行礼:“虎头必定不负先生期待,多谢先生赐名。”
这名字多好听呀。想当年他爹那一辈人取名都是找个村里识字的老先生随便取的,好多人还都没有名字呢。哪像他们呀,取个名字都如此郑重。虎头高兴的不行。
小豹子也迫不及待了,他推了推喜儿,道:“大姐,到你啦到你啦,你快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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