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阮雪宗抿了抿唇,心头激起一点小小涟漪。
男人一直护他、敬他,两人之间不仅有前尘往事,更有父辈恩情的宿命,几句话说不清楚,饮寒刀很沉,阮雪宗并不想接,更不想用他杀人……
饮寒刀就这样放在一边。
戚红辛不再言语,专心抵制烈火燎原一般肆虐的心魔,额角浮现几条青筋。他身材高大挺拔,平日黑衣齐整、一丝不苟时,就给人一种极端的禁欲感,如今黑衣褪去,仅剩下松松垮垮的白色里衣,仅用一条白带束着,一具强健的体魄再也遮掩不住。
这一幕让整个屋子都变得逼仄,一种无形热意涌现空气里,阮雪宗饮了一口冷茶,他眼神不自然地偏开。
时间一点一滴过得极为漫长,戚红辛在煎熬,他也心绪不宁,脑子像烧着一般不知所措,感觉空气憋闷不已。
他不知道,现在应该去盯着不断燃烧的红色长烛,还是去注视男人紧绷僵硬的轮廓,看对方是如何压制心火的。
清心口诀似乎彻底作废了。
白色里衣已湿漉一片,一颗晶莹豆大的汗珠从眉骨滑落,戚红辛睁开了一双眼,双眼藏于阴影,漆黑眼珠似乎失去了某种光芒,如墨般深不见底。
似乎意识到自己濒临狂暴的边缘线,他没有抬头,而是深呼了口气,一字一顿道:“你出去。”
从这不再平稳,而是严厉的声音中听出了什么,阮雪宗霎时间心如擂鼓,他不知道为什么在心跳加速,明明一炷香前他还犹豫踌躇,迟迟下不了决心。现在他眼底却掠过了一丝羞赧,转瞬就被黑色眼睫遮去。
他低声道:“对不起,都怪我深夜邀你……”
阮雪宗想了想,如果是他中了这该死的药,他第一个念头会找谁,几乎不用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绝世美人本身的存在就像一副行走的烈性迷药,更别提阮雪宗年纪轻轻,却头发乌黑,冰肌玉骨,一张脸充满关怀,神色之间,带着他本人自己都不知道,微不可察的忐忑羞赧。
在朦朦胧胧的烛火间,魅力被放得更大,无需任何言语跟动作,清心寡欲的咒语已经灰飞烟灭。
“你为什么不出去?”戚红辛深吸了一口气,下颌因长久的压制而僵硬,“你如果不出去,那就不要拒绝我……”
他低头,第一个吻浅浅的,似乎只是试探。
两人呼吸近在咫尺,发现阮雪宗睫毛微微颤抖,没有避开,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男人眼里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很快第二个吻落下,比第一个绵长,后脑勺按着,也给人缩回去的机会。
男人的薄唇凑近,感受到一股热气随之渡来,阮雪宗心跳如雷,努力维持冷淡但不奏效。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可他的手轻轻推拒,却无意触碰到了男人的里衣,戚红辛胸腹之下是一些陈年伤痕,这些伤痕斑驳,似乎诉说着一个绝世刀客成名前那些堪称九死一生的经历。
阮雪宗视力极好,在那些伤痕中他发现了一个掌影,这让他意识在昏昏沉沉之余,心猛地一揪。因为他认出了那毫不留情的一掌,是他在西域天宫里留下的……
那个时候,为了帮助他稳定宗师境界,戚红辛空门大开,躲都没躲,直挺挺接下了这致命一掌。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他,没有任何后悔与动摇。
想到这里,阮雪宗抵挡的力道就弱了几分,更像是虚虚地抵着对方,找一堵能信赖依靠的墙。
纵使面色依然平静,耳垂却浮起薄红,是胭脂一般的颜色。
戚红辛自然注意到了,深邃眼眸微微染上晦暗,他双目微阖,凑近吻了过去。年轻人浑身一颤,第一个反应似乎是捂住耳朵。
戚红辛道:“我不亲了,你别捂着。”以后再动。
阮雪宗终究没去捂,他叹息一声:“……你很难受吧,我帮你。”
沉沉的香气散发在屋内,久久不散。
直到天明,阮雪宗才得以抽身,他沉沉地睡了。印象中有人给他洗了手,拿帕子为他擦了汗,他蜷缩着翻了个身,便继续睡了,呼吸安稳而绵长。
梦里是他诛杀魔门,一提掌魔门高手尽数倒下,无比畅快。
等到心火彻底被压下去,戚红辛眉宇皱起,连他自己都诧异,自己潜意识对怀里年轻人有诸多荒唐的想法。明明敬他爱他护他,厌恶旁人对他轻狂放肆,结果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目光触及睡着了的人,戚红辛薄唇微微一抿,给对方盖了层被子。
凝视着对方的脸庞,他想到了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四十年后,然后一颗悸动波澜的心,才缓缓平静下来。
他是一把缄默无情的刀,如今有了感情,便像一座汹涌的火山,再也回不到亘古的寂寥。
第二天阮雪宗起来了,双眼还迷蒙着,眼瞳里先倒映出戚红辛的面容,他怔了怔,他对昨天的事自然有印象,两人静静相望。
屋外天光大亮,屋内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是谁先主动,慢慢的两张面孔靠近,嘴唇喷在了一起。阮雪宗心里模模糊糊地想:洗心山庄以后再也没有女主人了。
阮雪宗出门,很快就遇到了那裴少爷,对方似乎一夜没睡,衣服还是昨夜那套,一双狐狸眼微肿,眼皮下浮起一片青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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