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了!干干净净!除非塞罗斯给他刨了出来,不然不可能……!
刨了出来……
刨……
安斯艾尔:“……”
见安斯艾尔不说话了,魔王继续微微含笑。
“至于人证,那就是我自己,是我亲眼所见。”
他抬手,伸向安斯艾尔头顶的犄角。安斯艾尔在这些时日中,稍稍领悟了一点犄角的特殊含义,他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见塞罗斯的手也跟着停滞。显然,如果他不愿意,这只手绝不会落到他的犄角上。
安斯艾尔的心情有些复杂,话说到这地步,负隅顽抗已经没有意义,他把脑袋摆正了。
他理亏,摸吧!
——轻柔的抚摸于是落在他头顶的犄角上。
安斯艾尔不知道恶魔的犄角会不会有感觉,他的假犄角是一定没有的,可是他依旧能感觉到,那只手是如何在他的角上游移,指腹触着,指节蹭着,煽情不已。
这场早就能让普通恶魔软了腿的抚摸之后,塞罗斯看着纹丝不动、只是耳尖略微泛红了一点的安斯艾尔,感到了挫败。
他生气地把安斯艾尔的犄角向上薅了薅。
犄角犹如被焊在了脑袋上,纹丝不动。
塞罗斯:“……”
竟如此牢固!安斯艾尔就不觉得卡脑袋吗?!
不过这样才是最理想的,要是真是一个普通发箍,碰一碰就歪,又怎么能支撑安斯艾尔每天上蹿下跳到处打架呢?
他稍微用力薅了薅,安斯艾尔的脑袋跟着一起动。
安斯艾尔这时已经自暴自弃了,塞罗斯不是那种容易糊弄的家伙,再隐瞒也没用。所以他相当干脆地自己抬手,“咔”的一下,把发箍从头上薅了下来,活像头上有两个插槽。
——魔王摘下了他的小犄角。
“这东西,得大力出奇迹。”
安斯艾尔评价道。
“下次薅的时候注意点,不要每次都像在薅我的头。”
无论看多少次,塞罗斯依旧感到很震撼很害怕,心肺骤停的感觉更是如影随形。他强迫自己站稳了,把自己的害怕藏在没有表情的表情后面,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佯装淡定。
“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安斯艾尔冷静地问道。
“在战线上,我跟踪过你。”塞罗斯言简意赅。
安斯艾尔就明白了,想必是那一夜在花海中,他的羽翼刚刚生长完满,迫不及待想要看一看。加上当天也是掰光圈的日子,他只顾着跟圈搏斗,稍稍放松了警惕。
所以,光圈三千六百五十九号才会落到塞罗斯手中。
安斯艾尔沉默了一会儿,他最在意的,其实是那个问题。
“……你会说出去吗?”他抬眸,眼神平静得惊人,“会不会告知我的臣民,会不会告知我的敌人……我得承认,这确实是击倒我,统一魔界的大好机会。”
他太沉着了,完全是魔王的风范,出身魔王世家的塞罗斯最欣赏安斯艾尔身上的这一点。他差一点就无法维持表面的冷漠和轻描淡写,向他的风浪和晨星宣告投降。
可是塞罗斯不能,他咬牙狠心,决定这次一定要当坏人。于是缓了一会儿,他才再度开口。
“我有一个要求。”
安斯艾尔点头,别说一个,就算是十个,现在的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说吧。”
“……我想看看天使的羽翼。”
“……”
安斯艾尔沉默片刻,忽然抬手,置于胸前。塞罗斯眼睁睁看着他三两下就扯开了领口,脱去魔王披风,解下领结。他转为背对塞罗斯,侧过眼眸回望了他一眼,那一眼中所带的圣洁凛冽,与他现在宽衣解带的举动碰撞,反倒显出一种极矛盾的艳丽感。
单衣从肩膀处滑落,漂亮流畅的脊背线条仅仅显露了一瞬,就被胜雪的羽翼遮盖。伴随着那对巨大洁白的羽翼张开,室内犹如微光响彻,一切光明顿时称臣般的聚拢于天使四周。
——在魔王面前,天使张开了雪翼。
身体燥热,情绪不稳,安斯艾尔感到身后的魔王靠近了他,犹如另一个本源在靠拢,呼吸间的炙热笼罩在他敏感的脊背上、羽根处。
他忍不住抬手掩面,艳丽的绯色从脸侧一直烧到耳尖。
天使却不知道,张开的纯白羽翼之下,身后的恶魔几乎已经要向他跪地臣服。
无瑕的羽翼……
无瑕的天使……
塞罗斯以前想不明白,为什么天界要派安斯艾尔来;现在他想明白了,只有安斯艾尔,唯有安斯艾尔,才能达成天界的无论何种目的。
魔王的唇已经靠近了羽翼,忽然,他听到安斯艾尔声线颤抖地开口。天使从指缝间抬起夕阳色的眼瞳,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
也许是因为此刻在这里的是塞罗斯,也许他真的孤独地伪装了太久太久,积压了太多太多的情绪,所以此时此刻,安斯艾尔终于吐露了深埋内心的言语。
他回想起火湖边境燃烧般的深蓝王旗,回想起魔界的一切,大臣们的一切,戴冠之日的群魔簇拥,不死鸟诞生于他掌心时那份炽热的温度……
最后是天界的纯色牢笼中,他顶着一头被粗暴剪掉的齐耳短发,抓住小小窗户的铁栅栏,看外面永不停歇的风雪。
“塞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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