蟾/蜍精双眼呆滞,耳朵却是灵敏,追着那蚊子不断向他靠近。
“咦……别,别过来啊。”
方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一只沾满腥味的舌头从柴木里伸进来,就要勾到他的衣服了。实在忍受不了这股恶心,方槿顾不得了,取出腰间的小刀,闭着眼睛,一阵胡乱挥舞,将舌头砍成了好几截,最后他连刀都一并丢出去了。
“呃呜——呃呃——”
蟾/蜍精倒退几步,倒在地上,疼得打滚儿,吐出黑泥似的血迹来。惹得那帮女妖精回头察看,发觉不大对劲。
“这蛤/蟆怎么了?吃蚊子吃撑了?”
黄衣妖精悠悠进来,头上是一张黄鼠狼的脸,细长的爪子还挖着鼻屎,随手一丢,丢到方槿躲着的那堆枯柴里。
就在他衣服上粘着,一点点滑下……
方槿崩溃大叫:“啊啊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你们恶不恶心呐!”
震耳的吼声从墙角里传出,正在用脚踢蟾蜍的黄鼠狼精一愣。
众妖精都是一顿,直直回望,见柴火堆被一番拨弄后,里面窜出来一个人。
方槿撞上她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咯噔一声。
干笑两声,道:“呃,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哈。”
为首的白衣女鬼和她的妖精小妹们对视一眼,达成一气,冷哼一声:“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语罢,一张张脸容幻变成妖精的面孔,狰狞向他冲来。
“啊!救命啊!”
方槿本就缺乏历练,胆子又小,拔腿就跑,却跑进一处死胡同,徒生更深的恐惧。
妖精们目露贪婪精光,上下飘荡而来。
生死攸关之际,天际忽来一道恢弘真气,环布四周,凝结成阵,将妖精们的脚步滞留在地,不得挣脱。
片刻时间,道行不深的小妖们就被这道金光压迫地原形毕露,真身个个逃窜。方槿震惊望着地上躲藏的黄鼠狼,山鸡,蜘蛛,还有一道白影女鬼,两下就没影了。
如此超乎他想象的场面,吓得他顿时眩晕过去,倒入一人温暖的怀抱中,心安闭眼。
×
“卖包子勒,新鲜出炉的包子勒……”
“土豆,土豆,又大又圆的土豆……”
“诶,哥们儿,尝尝这李子,酸甜又可口……”
长安街上,走南闯北的商人,沿街叫喊的贩子,绰影纷纷,热闹一片。方槿的三分钟热度最终还是被那几只妖怪的虚惊一场给弄没了。加之一夜之间,马丢了,拜师礼也无了。他再无脸去寻仙问道了,只得返程。
“你出门在外,为何不佩戴一把真剑?”
沐耘忽略他眼中的崇拜,淡淡问道。
“你不知道,我们家产业大,纺织业,药材业什么的都有,这全长安街的兵器铺子的老板都和我爹有交情,早就得了我爹的消息,不卖兵器给我。”
知道沐耘问的是上次那把木剑的事,方槿老实回答了。
“那把剑,你别看它是木头做的,我削了一下午呢。”
闻言,沐耘轻轻蹙眉,脑补了下他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削木头削地满头大汗的模样,没由来地有些想笑。
“那你这次回家了,还要重振旗鼓,出去闯荡吗?”沐耘复又问了一句。
方槿稍稍一愣,结巴道:“可能,可能不会了吧。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你可以留下来一段时间,教教我法术吗?”
沐耘没想到他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望着他期盼的眼神,隐隐有些动容,想到反正如今的目的就是陪在他身边,伺机带走他,沐耘斟酌两下,缓缓点头。
“太好了!”方槿没想到他会答应,欣喜若狂,激动地冲上前,欢欣地抱住他,重复道,“你真好!等回了家,我一定把我所有积蓄都送给你,当学费。”
沐耘被他抱得一愣,反应过来,顺势退开,笑道:“不用。”
……
行至南街尽头,方槿带着沐耘左转,进入一条窄巷子。
沐耘踏入这条小巷子的时候,就凝住了脚步,眼前长长的青石巷道,萎落了两面白墙上缤纷自落的繁花,一眼望过去,分不清是山矾还是梨花,雪白地铺了一层,浓淡有致,是一条千里花路。
踏上这些飘零的花瓣,甜润的芳香自脚底漫起,叫人净心澄耳。斜阳晚照,依稀望见院落相重的角落外,百舸泛江归来,静止在晚霞色的江面上。
“哟,是方家阿郎回来了呀。”
头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喊声,沐耘抬头望去,木楼的云窗旁正斜倚着一个娉婷如花的少女,着杏红单衫,清荷纨扇半遮着娇俏眉目,对他们懒懒一笑。
沐耘稍稍凝神,蓦然觉得这女子的眉眼熟悉,有些像当年的唐门表小姐……再转头看向方槿,正挠挠头,颇是羞赧地回笑:“是啊,兰兰姐,是我。”
“啧,又出去贪玩了?当心方伯伯又罚你去守仓储……一个人可不要害怕哦……哈哈哈……”
那位名唤兰兰的女子性情活泼,不住打趣方槿。
“啊,不会的不会的。”摸了摸后脑勺,他腼腆干笑。
沐耘站在一旁,深深盯了他一眼。
“诺,接着。刚才在院子里采的,送你了。”
兰兰随手扔下一支娇俏的白栀子,正巧落在沐耘的肩侧,滑落至他的手中,小白花的花蕊瑟瑟地带着点未干的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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