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终也反应过来,了悟他的意思,配合着搀扶张芝起身。
张芝一下被话点醒,想起家里那位,愁容满面。于是再次言谢几句,慌慌张张,告别离去。
“你也感觉奇怪吧?”
望着张芝的背影,祁终掐着下巴问道。
“嗯。分明是活人,可脉象全无。”
“不是体寒,也不是中邪。手却如此冰冷,与死人无异。”祁终补充道。
沐耘酝酿了两下,笃定道:“他脉象里有一股淡淡的妖气。但不是与生俱来的,其身份,有些可疑。”
“有什么可疑的。想知道答案,跟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呗。”祁终直白建议。
意见一致,两人秘密跟在张芝身后。
……
城外竹林,二人走在林月下的青石路上。竹叶飘落,竹林缝间的道道凉光照着前路。
沐耘一路过于安静,想起那日清晨的一场怪梦,他一下失神。
跟在身后的祁终并不知情,只是奇怪对方一直不肯答应自己的喊话,有些恼了,上前拍了他一肩膀。
沐耘错愕回身。
“喂。我叫你好几声了,你耳背啊?”
“……抱歉。”沐耘听他这么说,掩饰地眨了眨眼。
“你……有心事?”祁终一语点破。
沐耘轻轻蹙眉,自嘲笑道:“这世上谁没有心事?谁会喜欢心事?”
“呃嗯……说的也是。”
祁终本以为他还会狡辩否认一下,没想到这么坦诚地反问自己,一时也不再乱问下去。
“诶,到了。”
索性路程已尽,他抬手一直,转移了沐耘的视线。
竹林小道的尽头,孤灯点点。一间茅屋破旧冷清,篱笆外草木零长,但屋苑内修葺整洁,清静安宁。
两人止步庭外,细窥院内场景。
只见屋内灯火时晦时明,张芝急急端了碗汤药,冒着热气,疾步走向里屋。
透过窗户,两人又望见床榻上,一瘦弱男子,眉清目秀,容貌俊雅。只是双颊青白,唇凝白露,干咳不已,一脸病色。
张芝见他还未喝一口药,又是咳嗽不已,赶紧把药碗搁置,替他顺气。
“漱月,你的病情又加重了。我到处求医问药,怎么就是没用呢!”
名唤漱月的男子眸色黯淡,扯了个无力的微笑,虚弱道:“你不必为我,咳咳,为我如此自责。我已是将死之人……”
“胡说!”
张芝激动反驳,反应过来,又后悔自己语气太重,愁闷垂头。
“你在做什么?”
沐耘转身就看见祁终扒着这户人家的墙垣四处摸索,不免疑惑。
祁终望他一眼,认真道:“不是来听墙角的吗?得找个舒服点的角落啊。”
“君子正身,何故苟且?直接进屋拜访吧。”
以山中访友的借口进去打探详情,好像也并无不妥。但祁终还是撇了撇嘴,小声吐槽道:“那你也没提点拜礼来啊。”
敲门声响起,张芝搁下药碗,转而去开门,一见来人,喜不胜收: “沐公子,你怎么来了?快快进屋。”
趁着张芝招呼客人的间隙,漱月偏头望了一眼二人,顿时骇然,瞪大双眸,侧身将自己紧紧裹在被褥中,怕得一身冷汗直流。
“沐耘冒昧访友,多有打扰,还请张兄担待。”
张芝客气笑道:“并无打扰。只是沐公子这么晚前来,仅仅是为屈尊寒舍,喝一杯粗茶吗?”
“诶,什么一杯,这儿还有个人呐。”
祁终挤身上前,抱着手,提醒张芝关注自己,不要一味东问西问。
沉了沉眸,沐耘不着痕迹地将祁终扯过自己身后,重新向张芝介绍他,并且说明来由。
张芝听完,并无惶恐,只是平静反问:“公子是说我被妖怪缠上了?”
两人有些讶异他的语气平淡。
祁终以为这人是被吓傻了,又着重提醒道:“没错。而且你屋子里的妖气很重!”
张芝仍然波澜无惊,面无惧色,甚至有些愠怒道:“祁公子多虑了,这儿没有什么妖怪。又何来妖气缠身的说法?”
“所以你是不信我们说的咯?实话告诉你,我们是上疆的修仙之人,处理这些怪事很有经验的。”
祁终扬出身份,以表威信。
但张芝神色并不像之前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对二人有过多惊讶,反而镇定道:“之前见沐公子气质不凡,早已知道二位并非一般人。上疆乃修仙之人所居,我固有耳闻。只是那又如何呢?在我看来,田园山水与求仙成道,高居上疆还是扎根底疆,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心的一种执念而已。”
“祁公子一直强调这片竹林有怪象,但我常年在此,并无不妥,所以也不能认同你的说法。”
“你。”祁终哑然,觉得多说无益,反正对方是个顽固。
“好吧,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言尽于此。”
祁终领会了沐耘的眼色,不再多言。
“先生,还请担待。我朋友心直口快,适才的话只是好心,并无恶意。而先生刚刚所谈,我也很赞同。”
怕祁终无心之言得罪旁人,沐耘温声缓和氛围。
张芝转怒为喜,受宠若惊:“沐公子客气了。我没有多心。多谢二位的好意。”
正当两人点头致意时,屋内又走出来一个披着单衣的男子,三步一咳,孱弱而来:“又华,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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