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是镇上的人祭山神的日子,一场浩浩荡荡的扶乩仪式在山外举行。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匆匆赶去观摩,发现仪式已经开始了,那仪式相当残忍,需要一活人做乩身,每走一步,都会被插上一刀,鲜血直流,以表示对神明的尊重。
“还有这种巫术?”
祁终皱眉,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刀子,不忍别开脸去。
众人正欲循着扶乩队伍上山,查探仔细,周遭景物却突然模糊起来,一阵扭曲后,又回到了现实。
空楼冷清,静谧无声。
“扫地的老头不见了,声音断了,幻境自然也消失了。”
祁终环顾四周,只看见走廊上留着一个竹编的扫帚,淡淡解释一通。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是你又在捣乱。”闵栀不自然地背了背手。
沐耘走近扫帚,仔细看了眼地面,发现灰尘尚有,枝叶散乱,明显是没有扫完就离开了,而且走得慌张,扫帚就随便丢在了地上。
“诶,表小姐,你倒说说那扶乩是怎么一回事啊?”
出了戏楼后,祁终仍然好奇刚刚所见,不禁多问了一句。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方式,刚才我们看的那种算是比较灵验的一种,只不过代价有点重。”闵栀想着那人浑身是血的样子,也是忍不住嘶了一句。
“那为什么还有人愿意把自己送到那些刀口上,不怕死啊?”祁终又问。
“能做乩身的人大都是最低微,最下层的人,他们没有感受过这世上一点温暖和善意,早就内心冰冷,就算不做乩身,说不定那天就饿死,或者冻死了。但如果去做了乩身,最后活下来了,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财,还成了神明庇佑的人,福泽绵长。”闵栀继续解释。
“那如果没活下来呢?”
“没活下来就死了呗,就说是个无福之人,而且人们会觉得是神明怪罪,是不会给此人收尸的,乩身到了最后,就被浑身插满刀子,一步一步走到山上,直到咽气,都不会有人理会,因为他们生来卑贱,这就是做乩身的条件……”
“哎,这么残忍的仪式,真是……”
“荒唐!”
祁终话还未说完,身侧的沐耘却神情严肃,语气激进。
“即使人如蝼蚁,也不该如此践踏。世人这般愦然,聚众杀人,反诬神明,试问此番做法,神明何谓?”
祁终赞同点头:“对啊。可这扶乩之术为何又那么灵验呢?看那些人的表情,不像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可能没有什么神明,只有作祟的妖魅,想要吃点人间的烟火气。”
沐耘没有看到幻境里最后灵验的效果,也不明朗原因,但是根据经验,觉得应该是妖祟作怪。
“也有可能。”
见众人在一边讨论,方妍绡主动避嫌,退到边缘,暂不窃取信息。
街上尚还热闹,卖花小贩摊前格外颜色彩艳。
祁终走着走着,却突然脸色一遍,慌张闯过人群,奔到一女子身侧,欣喜喊道:“阿棠姐姐。”
乍闻一声熟悉的呼唤,原本心思散漫的方妍绡,登时惊讶抬眸,望向花摊前的那人。
穿着海棠花色衣裳的女子,迷惘回头,手里拿着一枝新鲜的粉白海棠,奇怪反问:“你谁啊?我又不认识你。”
“而且我也没有弟弟,你别来瞎认啊。”
那女子误以为他居心不良,故意借话术来行拐骗之事,语气分外不悦。
沐耘赶来,见人神色失落,转头对那女子,礼貌道谦:“抱歉,打扰了,我们认错人了。”
交涉一番,误会解除后,祁终敛了敛失落的情绪,打量起街边的花来,沐耘为了安慰他,转移注意,温声问他喜欢什么花好看,适合养起来。
两人在摊前闲聊了一会儿。
“他,刚刚在做什么?”方妍绡突然问道。
闵栀见怪不怪,好心解释:“还能做什么,找他姐姐呗,他从上疆一路问到这儿,每次都是这样,看着穿海棠花衣服的,或者戴海棠花头饰的,只要和她姐姐阿棠有关的女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拉着人家认亲,结果换来无数白眼。”
方妍绡像是被这话震惊住了,双眼隐隐蒙起水雾,过了好久,才问:“他姐姐叫,阿棠。”
表面像是在问,却用的陈述的语气。
“是啊。他姐姐走丢后,天天都在用这个名字找人。不过我觉得找到的希望不大。”
“为什么?”
“你想啊,单有个小名,又过去这么多年了,长什么样子哪晓得啊?再说她人已经不在人世都有可能,又或许曾经在哪条街上生生错过了也说不定……哦,这话你可不要和他乱说啊,他执念那么深,要是让他知道这些,估计得气个几天。”
闵栀说着说着,又凑到方妍绡耳边小声提示道,抬眼的那一刻,却见她脸上清泪两行,目光放空。
“喂,你,你怎么啦?”
“我也在找我的弟弟,知道这种亲人离散的苦痛,确实感伤了。”
方妍绡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常,急忙拭泪,不动声色恢复神情,一边说着似真似假的话。
闵栀心眼大,真以为她即景伤怀,同情道:“这样啊,你们倒真是同病相怜……”
第74章 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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