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本术法之书,讲的是一种幻术心修。
祁终内心的震撼逐渐平静,沉下心来细细品读,在正文前一段,写的便是: “破天格,逆生死。由心造念,念极以幻。春秋万载,大梦一场……”
他一下敏感察觉:“难道此类心修之法可以克住天格对我命数的限制?”
上疆之人主流心修,剑修为辅,将更易登峰造极,羽化登仙。
这一点,历代仙尊以及修仙世家都已经印证过了。可这世间捷径之法常有,但能走好捷径的人却不常有,大多数心修,在修道一半时,便走火入魔。
当然也有人一意孤行,死熬到底的,但此造化已臻的表现却是无情无义,再不知人间冷暖。
祁终回想了下师父对自己的提醒,一下陷入迟疑。
叹了口气,他继续往下浏览,却见一纸残页,刚好是详写禁忌的那一页,扶了扶额,祁终再次叹了口气。
也不知怎样出这本书所引起的诡境,他只好再一一读下去,越读,他越感心头怪异。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袭上心头,他稍作停顿,不往下翻,只凭心回忆,脑海中居然萦绕出连贯的字句内容,他不可置信地翻页印证,书上内容与他所想竟完全一致。
“……这书不会是我家祖先写的吧?”
堪比托梦一般的记忆,如洪潮涌来。
祁终合上书,闭眼回忆,阅读的速度快了好几倍,须臾片刻,术法内容戛然而止。
他慢慢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云房了,手中的书也已合上了。
咽了咽嗓子,他尚未缓过劲来,一本内容残缺的怪书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人的书房里?
莫非……他有什么为祸苍生的秘密不可告人?
乍一想,祁终倒吸一口凉气,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的胡乱猜疑把自己给唬着了,正欲携带证据离开,去上报揭发,那本书却从手中脱离,向他脑袋砸去,似乎很是生气他的想法。
“诶你……”
祁终一把抓回那书,翻开后,发现每一页都是大片空白,只有中间一行字十分突兀:疑人者,心自疑也。
“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冤枉他了?”
“……”飞书无反应。
祁终又道:“他若心里没鬼,怎么会收藏你这种害人的禁书?”
古书愣了愣,随后在空中自燃了起来。
祁终大惊失色:“啊喂。你干啥呀?你怎么自己烧起来了?烧没了,我上哪儿找一本相同的赔他啊?”
“停下!别烧了!”
他抢着去灭那团火,却迎面而来扑扑烟尘。
“咳咳……”祁终捂嘴呛了几口烟,再抬眼时,书已经没了。
“完了……”
他慌乱一叹,倒退一步,不小心撞到身后的木箱,上面用松江笺纸写的诗画,本来卷得好好的,被撞到地上,散落一地。
祁终慌手慌脚,又蹲下去捡字画,瞧见画工不凡,一眼心动。
“这收藏的是哪位名家手笔啊?” 肯定值钱。
他这样想着,展开了一角查看画者的名字,却在看到的那一刻,立马卷上,表情略显尴尬:原来就是这呆子自己画的。
仔细整理妥当后,祁终耐心给他放回木箱上,却又看见箱子未上锁,露出了一张彩色的油纸边缘。
皱了皱眉,祁终想着给他一并收进去,免得等下放上字画后,压坏了这不知名的物品。
想着便把字画又放到一边,轻巧叩开了木箱,正要腾手去理时,祁终脸色一僵。
箱子里面其实只有一样东西,是一只彩色的纸鸢。
轻轻拿起风筝的一只翅膀,祁终在那一刻的恍惚中,乍然忆起儿时书院读书的光景。
书声朗朗,流年景景,如走马观花一般闪过脑海,他在此时,终于想起当年相约在山顶放纸鸢,最后却失约未来的人到底是谁了。
他也忆起自己在山上苦等一天,守约至瓢泼大雨降落,也不曾离开的愚蠢,就只是印证了一个失信之人的恶劣罢了。
所谓缘分,大抵就是如此了吧,心结过去这么多年,终于让他在此刻清醒明白,也看清了那人虚伪的表面。
连一个孩童约定都做不到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再去“日久见人心”了,当下就已经有了判定。
祁终怒从心生,捏着纸鸢的手不自觉用力,竟一下掐碎了那薄薄的纸层。
……
晨光时分,沐耘领着案情卷宗,回到云房继续分析。
进院门的那一刻,却突然诧异了,见院中青阶尘净,草木整齐,似乎被人特意打扫了一番。
×
夜色凉如水。荆新郊外的一处竹林中,草屋微明。
檐灯下,飞蛾扑火,死去的影子急急坠落,在屋内的墙壁上一下又一下地晃着。突然间,这些小飞虫的影子里,混杂了一根薄如蚕丝的红线的影子,以极快的速度迅猛穿进屋子里的墙壁中央。
紧接着,一道瑰艳绮红的身影踏着这根红丝,轻轻顺风而下,在草屋门口,悄无声息地降落。
方妍绡谨慎地探了探屋内的情形,并没有人。
根据她连日的观察,这间草屋的主人,行踪可疑,有极大可能是她要找寻的家伙。眼下,她尚未有十分把握,只能悄悄临近他的住处,试探一番。
屋内静谧地只剩一盏油灯摇曳着光亮,四方铺着几筐晒干的草药,药香悠悠,似有安神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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