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煦光晃了晃神,垂眸慢慢冷静:“南叔,我听说你也有妻儿,如今局势这样不好,南叔可有写信于他们,好叫婶子避避?”
南叔抛下妻儿就为了守着祝煦光,这消息当初让他接受不能,感动虽有,愧疚更多,祝煦光太知道自己母亲独自守着京城近十年有多苦,但常大将军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家国忠义难两全,南叔此举就只让他不解了。
南叔皱起眉头,本想斥责他没大没小,想了想又咽回去:“写了信,也不知道送没送到。”
祝煦光放心点头:“等此事过后,南叔还是回家看看吧,婶子这么多年实在辛苦,若要算,是南叔辜负了妻儿……若有机会,我也想上门赔罪。”
“你赔什么罪?”南叔拍拍祝煦光仍不算厚实的肩膀,“将军于我是救命、提拔之恩,我于你只不过是报恩罢了。”
“报恩也不该如此。”祝煦光知晓说不通,揉了揉眉心,“若是婶子愿意,将她们母子接到长宁安置,我也能报答恩情。”
“接到长宁?”南叔哼笑一声,“你还报答恩情?我还以为你怨我至深,以后只想跟燕子双宿双飞。”
“……这也是师兄的想法。”祝煦光自己是没什么钱,好在徐相斐有铺子的分红,之后两人再继续闯荡江湖,像以前那样帮人做事,也能得些报酬。
“我与师兄都打算日后给南叔和婶子重新建个院子,山脚太偏,做事也不方便,日后就建在城内……”
祝煦光不疾不徐地说着话,他是真心实意的,南叔也听得出来,正因为如此,心中才更不是滋味,伸手一挥就打断他说的话,“好了,你想什么呢,我还需要你给银两?啧,自己还是个半大小子,心思倒挺多。”
他神色复杂,说完这话就匆匆离去,临走时还突然碰见站在暗处的立悬,这小子平日里跟他们都不对付,先前还跟他们这边的人打了几架,武功虽然不错,性子却实在是很暴躁。
南叔也只轻轻瞥他一眼,脚下一跨,大步流星向前,两人错过时,立轩眼神一动,微微侧身,漂亮的双眸紧盯南叔离去的背影,等祝煦光都走过来瞧见他来,还死死盯着不放。
“你在看什么?”祝煦光立在身后,也跟着看了看,他很少跟立轩主动说话,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惊得立轩一震,几人武功都差不多,若存心躲着,还真是难以发现。
“关你何事?!”立轩怒气冲冲转身,狠狠怼他一句,“正事不做,就知道闲聊是吧?”
祝煦光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有事找我?”
“呸,我有什么事找你?”立轩狠狠一瞪眼,转身怒气冲天,走得飞快。
祝煦光愈发摸不着头脑,站在原地十分迷茫,半晌才缓缓回神,也回了自己住所。
边境下了连续几天的大雪时,陈州这边再起战事,异姓王似乎笃定他们只是强弩之末,进攻愈发激烈,誓要一举拿下和丰府。乌鸦哀叫,冬雨阵阵,冻得人面裂鼻红,望着捷报,异姓王心里十分满意,身边白玉壶中盛着烈酒,他伸手一拿,直接就着壶嘴豪饮,喜悦显而易见。
可十二月下旬时,战事都未能再进一步,陈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批起义军,拿命与异姓王训练有素的将士抗衡,一时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犹如人间炼狱。
消息传来,和丰府内,众人久久不言。祝煦光早已没有耐心:“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没有激动,更没有埋怨,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听得众人愈发沉默。
“快了。”赵军师打破僵局,“我相信殿下。”
大概是这句话让众人有了些微薄的信心,又或者是早已没有选择,陈州只能再次拖延,等新年到来,局势终于一变,犹如黎明破晓。
原本被寒冬拖住,外有强敌,内有粮库空虚危机的边境突然攻势一转,京城援军从东面跨山而来,一路还有武林人士相护,直取敌军内部,而北元军中内乱不说,朝中还有皇子夺权,一时间陷入混乱。
异姓王得此消息狠狠摔了酒杯,厉声质问:“本王派出去的可是一只精锐!要的就是拦住援军,怎会突然来到边境!那群江湖人又是怎么回事?!”
底下跪着的一群人瑟瑟发抖,只低着头连忙告罪:“属下有罪!请王爷息怒!世子本已拦住援军,怎料敌人狡猾,四处分散,世子只好先追了兵部尚书之子,却不曾想这竟是青安候的计谋!真正领兵的不是兵部尚书之子!”
异姓王听到这里稍微冷静了一下,冷声问:“然后呢?南武林本该大乱,连武林盟主都在外与魔教对峙,这群江湖人又是如何出现在边境的?”
“这……”
部下将领和谋士都无法回答,按理来说,他们的布局不应该出现问题,虽然本该是武林盟主的何元恺提前暴露,被梁问雁夺去盟主之位,但魔教与正道的矛盾极深,哪里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够改变的?
梁问雁这个盟主之位坐得也不稳当,武林有乱,她就必须亲自去找素音圣女,无暇顾及大启皇位的争夺,这本来也与她无关,可偏偏事情就走向了让人无法意料的方向。
异姓王脸色愈发难看:“北元又是怎么回事?”
谋士连忙上前:“王爷,北元几位皇子争权已久,此事并不意外,只是时机奇怪……可否要现在加急联系北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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