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两人第一次见,他就觉得这个三弟十分奇怪。
少年的模样,永远忧愁的双眸,心事重重却又没什么城府,恨不得让每个人都发现他有心事有秘密。
这秘密也是极大的。
即使世间传说如繁星一般密布又绮丽,但真发生在身边人身上,又如叶公好龙,徐相斐也难免如此,让他理解重生可太难了。
但又不是那么难,或许现在的岳满星不是过去的岳满星,或许两世并不一样,这都没什么关系。
徐相斐只是个现世之人,不管他世之事。
“若是如此,那对影门或许真的出事了。”
对影门在江湖上十分神秘,只在大大小小的地方占了据点,接些杀人越货的单子,但那些杀手究竟生在何处,至今无人知晓。
这样的对影门,出事了没人知道,还真是一点都不稀奇。
岳满星:“……还真是,有利有弊啊。”
他想了半天:“若是外人入侵,江湖上应该会有消息的吧?”
徐相斐摇头:“我一路走来,并没有听到有人谈论。”
坏事传千里,对影门要是被其他人找到地盘打进来了,江湖上不可能没有消息的,这也是一开始徐相斐听到曲今白的话会如此震惊的原因。
他自认认识的人也不少了,居然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但曲今白这般表现,也不像是说假话。
头疼,真是头疼。
“唉,本以为我要过些日子才会重回临川郡,没想到这么快又要过去了。”
他们走到荆县重新买了马,两人溜溜达达地上路,一边打探消息一边往临川郡赶。
荆县到临川郡路途遥远,他们再急也没有办法,而且岳满星遇到姜浦的时间是在两三年以后,说明姜浦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追杀什么的,在徐相斐这里还算不上事,把人带出来先藏着,解决完了就两全其美,解决不了也不至于被逼到岳满星上辈子那种地步。
江湖恩怨分明,爱恨极端,正是因为如此,才顾及关系二字。
姜浦身份已经被人知晓,悦意山庄虽然已经避世不出,但也不代表是谁都能欺负几下的地步。
“虽然姜浦说他不在乎对影门,可这人最喜欢这样,过去也说我死了也不管我,但救了我好几次……”
岳满星现在知道他是对影门的人,又听说对影门出事,觉得上一世姜浦私底下跟他人接头,说不定就是为了对影门。
至于姜浦究竟在不在乎对影门……
“他、他跟我提过,说他小时候被一人拎回去养着,他说不喜,可是我觉得他还是在意的。”
岳满星还记得自己因为想起岳家的事惆怅难过时,姜浦一边嫌弃他,一边拿了酒扔到他怀里。
“你说你,武功差也就算了,脑子也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以前的事索性忘了呗!”
岳满星又被他骂一顿,不服气极了:“我不信你能忘……”
“怎么不能?”姜浦盘腿坐在他身边,“以前就有个疯子,拎着我回去养,哼,我就跟他说,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他。”
岳满星被这话吓一跳,虽然被追杀,可这种动不动就把杀字挂嘴上的人,他心里还是有些怕的。
而且这难道不算姜浦养父嘛,为什么要杀他?
“要是有人逼你天天练武,逼着你接任务杀人,你能觉得欢喜?”姜浦横他一眼,“当然了,你这么蠢的也说不定。”
岳满星:“……”
他被骂得抬不起头:“那、那你真的杀了他嘛?”
他不觉得姜浦忘恩负义,只是单纯的好奇。
可那时的姜浦眼神一沉,又笑了几声,笑声中是岳满星不能明白的思绪,似恨又似惋惜。
“他呀……早死了。”
“可惜不是我杀的。”
说这话的人低头摆弄酒壶,露出脖颈上长长的狰狞的疤痕,忽然抬头猛灌一口酒,酒水顺着他下巴滑下,又被他自己擦去。
岳满星无端觉得他有些伤心。
跟徐相斐谈起此事时,原本模糊的往事猛然清晰,说来也好笑,有许多事他如今才发现端倪。
“若是这次能有机会……我希望姜浦如愿以偿。”
岳满星握着拳,自己给自己揽活。
他说的如愿,不是说姜浦杀了那个人,而是在姜浦嬉笑怒骂的背后隐藏的不舍。
姜浦不想那个人死的。
徐相斐瞧他一眼,也跟着笑:“好。”
……
自从梁问雁当了武林盟主,临川郡又多了可以谈论的新鲜事。
来来往往的人把梁问雁归去的事翻来覆去地说遍了,一会儿是女扮男装杀尽山贼的奇女子,一会儿行侠仗义又救下书生的女侠,连家世普通没有武功的邵子书都让他们觉得有意思。
有意思,是真的有意思。
只见英雄救美人的,美人救书生的还真少见嘿!
这些事说完了,还有前些日子来盟主府找梁问雁的木鬼女可以说。
这也是个奇女子。
尤其是木鬼女杀了阮舟,把重剑交给梁问雁,两个奇女子做了让人啧啧称奇的奇事,可不就更让人津津乐道嘛!
因此进了临川郡,几乎随处可见谈论阮舟和木鬼女一事的人。
徐相斐听过一次,即使仍有些感伤,但已经冷静了,可岳满星还不知道这些,越听越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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