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决心不出江湖,再说朝廷的事,岳明镜有心无力,不敢妄自尊大。
徐相斐知道他担心,也安慰道:“舅舅放心,我和师弟之力,并不算大,就算是要与异姓王开战,那也是有其他人一起的。”
他打算和祝煦光去新城联合戚将军,韩得羽给了他信物,想来也是惭愧,在此之前,徐相斐还真不知道自己师父也有这么一段有缘无分的故事。
戚将军的事岳明镜也知道,回忆了一下便点头,这些人过去在江湖之中就不消停,现在换了地方,居然还要跟着年轻人一起,这份气力,他真是连羡慕都不行了啊。
即使知晓这并不是自己能掺和的事,岳明镜还是心生无力之感,两年前徐相斐来山庄养伤时,他便跟岳满星说过,对中山庄中养的这几个孩子,他满心慈爱,唯独对徐相斐,总有愧疚。
这份愧疚源自徐相斐的母亲,岳明镜的亲姐姐。
岳明镜被长姐养大,本想闯荡一番,争点名利,好报答长姐,当年心高气傲,总觉得眼前不是自己的归处,只想着去更广阔的天地,一去便不回。
那时他不明白长姐信中字字劝慰之意,也不明白那份思念若是不早些圆满,便是一生遗憾。
姐弟三人各自成家,本以为光景正好,可不过短短几年,就只剩了他一人。
山庄建起,却不闻笑声,月下饮酒,醉后也梦不见孤魂。当他望着长姐生前最爱的花,看着小弟遗孤,才恍然发觉,那些名利,原来也不是那么重要。
眼前的徐相斐眉眼间总有长姐的影子,岳明镜恍惚一瞬,又笑道:“虽然我能做之事太少,但燕为,只要舅舅在,你便有后盾。”
徐相斐抿唇,轻轻抬眸,发现岳明镜又多了些白发,梳得整整齐齐,想掩在黑发中,又实在是盖不住,索性大大方方露出来。
他不愿这般感伤,于是故意眨眼:“就是舅舅不说,我也要找舅舅的。”
徐相斐又凑过去让岳明镜摸了摸自己束起的发,又笑嘻嘻地给他倒茶,冲淡这份伤感才离开。
不过等出了门,望见皎皎明月,树影斑驳,徐相斐还是忍不住叹气,他确实不觉得这一去会有太大危险。
只是若他想得没错,事情要是顺利,短时间内他都不能再回柳州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
行程已定,不过两人都没有动身,祝煦光在柳州没什么朋友,就和徐相斐厮混,在院子里过足了瘾。
要不说他好歹比徐相斐小两岁呢,精力也不一样,天天黏在一起也不觉得腻,徐相斐都腻了。
祝煦光不能理解:“……师兄,觉得我烦?”
他垂眸时,那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都好像有了几分落寞,只可惜这做派完全不能让徐相斐心软。
他能不知道这小子是什么人嘛?
当年就是这样骗了他的吃的,结果还咬他一口。
见这招没用,祝煦光只好直接去搂他,先亲亲师兄的鼻梁,他知道徐相斐喜欢循序渐进的亲热,于是又低头蹭了蹭他的脸。
徐相斐果然心软了,趴在他耳边说:“我觉得买这个院子,着实是不太好。”
他们本来也用不到几次啊。
祝煦光:“……挺好的。”
反正他在岳家就不敢这么放肆,和徐相斐单独住就大胆多了,吃准徐相斐怎么都会惯着他,放肆的事情可太多了。
“唉。”徐相斐又一想,“是挺好的,估计接下来这段时间都没什么机会了,就当是便宜你了。”
祝煦光从来不跟他占这种口头便宜,只握着他同意温热的手,攥紧了些,“师兄,若你不舍,可以留下来。”
他没什么家人了,但徐相斐还有,再说这本来就是他的事,过去让师兄为他打算多年,本就不该。
徐相斐看了他一会儿,一口咬在他脸上:“之前逼着我去求医的时候不问我,现在就想问我了?那时怎么不跟我客气?再说你我之间,还需要说这些?”
见祝煦光吃痛,徐相斐又去亲他咬的那里,紧接着腰间就多了一双手,被紧紧抱在怀里,天气本就热了,挨得太近对方身上的热气都一清二楚。
徐相斐想了想,拍拍师弟肩膀:“好了,快放师兄走,瞧瞧,天上太阳还在呢。”
祝煦光:“……”
……
这次离开与上次不同,之前徐相斐笃定自己最多一年就会回来,因此根本没管自己铺子的事。
如今就不行了,就算一切顺利,他们也得在外面多躲个几年,等时势安稳,才能慢慢复出。
再说徐相斐自认没什么经商天赋,铺子开了一个又一个,只担了个东家的名,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力。
他对铺子的贡献都不如想来报仇的周钰安多呢!
这么一想,好像当初自己开瓦舍的想法也极其荒谬,不就是想和师父置气嘛,报复对方给了他一个破宅子。
只是后续种种,皆是徐相斐没想到的。
事已至此,总不能一走了之,徐相斐想了想,把地契分了分,决心直接给李行露和梦休两人。
李行露身上谜团重重,她当初给叶惟意的话本深意难料,可徐相斐从来没有问过此事,倒不是他有多放心,只是他明白,有时候知晓天下事,也并不代表能做什么。
岳满星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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