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郁郎中后来来个大的,让他们猝不及防。
可是郁郎中还真就什么都没做,还会偶尔给县里的百姓看病义诊,正巧最近天气变化大,得风寒的人不少,他还直接让双生子出去派药。
从人人不敢惹的玉面修罗,到现在善心大发的江湖大夫,郁郎中已经遭到不少人的窥探。
久而久之,他也烦了。
有一日他便喊了双生子进屋说些什么,出来后两个小姑娘双眼通红,哭了好一阵,整天恹恹的,后来听到徐相斐在和祝煦光说要走的事,更是猛地哭出声来,吓了他们一跳。
“怎么了这是?”徐相斐哎呀一声,“莫不是舍不得我们?”
“谁舍不得你们!”双怜轻轻呸了一声,“我是舍不得主人,主人说了,等你们离开,他也要走了。”
这确实是让徐相斐没想到的,最后一次复诊时,他便趁机问了郁郎中一声:“听双怜说郎中要离开了?”
但是东风君的灵位不是还在这吗?
郁郎中又要去哪里?
“啧,藏不住事的丫头。”郁郎中嫌弃一句,又点点头承认了,“我是要走,本来我就烦那些找我治病的人,整天跟受了什么屈辱一样,看得人头疼。”
“不过嘛……”他又转而一叹,“我这些年,确实做得过分……不过这要怪我师兄,谁叫他最看不得这些了。”
当年他发觉东风君迟迟未回,心中又气又急,只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来。
以前跟你一起,没人知晓我名姓,现在你走了,我就让你看看,天下人都怕我,你最看不得这些,知道了总要回来跟我吵一架吧?
但等了一年又一年,其实郁郎中心中,也早有猜测。
只是不愿意迈出那一步罢了。
“真要说起来,确实也得谢你一句。”
徐相斐立马摇头:“但就算我不提出来,等过段时间,郎中也会去找的吧?”
“谁知道呢?”
郁郎中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挂在窗边的风铃。
谁知道他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中的不甘,去寻找一个自己并不想看到的结果。
江湖事纷纷,他也累了。
“不知道郎中有明确的想法没有?”徐相斐知道郁郎中不习武,难免有几分担心,“若是想要隐世,可是要带着郁前辈一起?”
郁郎中回神,按按眉心:“我想去西北一趟。”
“这……”
“他走过的地方,我想去看看,他解不了的毒,我也想去解一下试试。你不用担心我,虽无武功,可这世间,也不是只有武功盖世之人才能活下去的。”
郁郎中长叹一声:“或许我会回来,或许不会……江湖之中,不缺我一个大夫,留在此地,也与当年我和他所想相悖。”
他们本就想游历大好河山,将一身医术流传于世,是郁沉秋的志向。
如今他离开了,也只能由管和风将此志向接过。
“我师门已经无人,也没有什么不能告人的秘密……此后,我会将医术写成医书,是医是毒,便看他人所为,孰是孰非,也再与我无关。”
郁郎中眼神极为平静,他挥挥手就要赶人:“至于你嘛,太年轻了,自己去闯,有事也别找我,我不想管。”
徐相斐一笑:“麻烦郎中了。”
……
他们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至少走了之后,双怜照例想煮五个人的饭,结果被双惜敲了手说:“你也不看看究竟几个人。”
双怜这才想起,偌大庭院里,只有她们三人了。
郁郎中交代她们卖了蕙镶小庭里的东西,留了一部分钱财,其余都给她们了,说是嫁妆。
双怜哭着求他收回去:“主人,嫁妆怎么能现在给我们呢……成婚那天,我还要让主人坐上座的。”
郁郎中难得温和一次,伸手敲了敲她脑袋,笑道:“傻丫头。”
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好的,既没家世,又没亲故,还要被他人嫉恨。
还是早些散了,各寻良木吧。
双怜哭哭啼啼地抹眼睛:“……若是这样,我真不想他们来。”
以往求医的人来,都是被主人和她们戏弄,结果这一次来的人居然让蕙镶小庭都分离了。
郁郎中无奈摇头,又听双怜说:“算了,他们还是来吧……我知道主人,其实是高兴的。”
过去这些年,主人一点也不高兴。
这话让他愣住,良久才叹了一声:“是好是坏,谁又说得清呢?”
既是不速之客,又是难得缘分。
而徐相斐和祝煦光慢慢悠悠出城时,又见纸鸢飞过,侧眼一望,居然是背着手的道长。
道长走在前方,却好像知晓身后有人一般,等随着人流出城,才将纸鸢收好,继续向前走去。
徐相斐跳下马,轻轻喊了一声:“道长。”
“哎。”道长摇头,却不回身看他,“你不该喊我这一声。”
徐相斐也笑起来:“为何呢?”
“喊了,我可又要给你算一卦了。”
道长摸着纸鸢:“卦钱,你可是给不起唷。”
“那道长便不算吧。”徐相斐又问:“道长去哪?”
“去我该去之处。”
“道长所作所为,是为谁?”
“为谁又与你何干呢?”
徐相斐便点点头:“这话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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