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痴心妄想。”郁郎中合衣躺在床上,屋内的烛光还亮着,窗户也没堵,风铃滴滴答答地响着。
“烦人,真是烦人……”
郁郎中翻了个身,好让自己看不见挂着的风铃,但偏偏又不愿意去熄屋内的烛火。
也是奇怪。
……
繁星点点,韩得羽把自己外衣解了给身子骨比较弱的林逸春,自己打着呼噜睡了。
而徐相斐还在纠结一件事情,他也靠在祝煦光身上,披着对方一路带过来的披风,然后数着星星。
祝煦光原本是侧躺着,将脸埋在徐相斐的发间,听着他极力想掩饰的呼吸声,然后轻声问:“师兄睡不着吗?”
“……有些吧。”徐相斐也侧了点身,把自己头发拽回来放在另外一边,接着把自己身上的披风往祝煦光那里扯了一些,“你盖些,好在应该不会下雨。”
“师兄……”祝煦光披风下的手悄悄搁在徐相斐腰上,瞧见师兄只是一颤,便愈发大胆起来,整个人都直接缠上上去,“若是……我也可以的。”
徐相斐知道他在说什么,正是因为知道,才完全无法接受。
“不行,我筋脉受损没几年好活,你走火入魔,当真就能比我活得久些?”
“……也不是没有人,走火入魔后恢复的。”
大概是发觉徐相斐真有点生气了,这话祝煦光说得小心翼翼。
徐相斐摸摸他的脸:“那太遭罪了……师兄不愿你这样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
走火入魔,听起来就如此难受的几个字,祝煦光只不过有些先兆,徐相斐都难以接受,恨不得早点解决才好。
哪里又能真的看着对方走火入魔呢?
“再说了,也未必没有回旋的余地。”
祝煦光有些疑惑,但徐相斐立马用手捂住他的嘴:“好师弟啊,相信师兄一次吧。”
他哪里会不相信师兄呢?
只是这话让祝煦光心中更加不安。
当初在雪地时,徐相斐就是这样故作轻松地说出这句话,然后强行把内力渡给他。
那时祝煦光就知道,若是没有人来,那能走出雪地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徐相斐察觉到祝煦光把他抱得越来越近,根本动弹不得,好像动一下他就会跑一样。
这是怎么了?
他好不容易勉勉强强伸出手拍拍祝煦光的肩,却无意间发现对方浑身紧绷,气息重了许多。
“……唉,师弟啊。”
徐相斐也放弃挣扎了,反而回抱住了自己师弟:“师兄在这儿呢……”
微风习习,温热的手一下一下从脖颈滑倒后颈,又落在肩上,安抚温柔又耐心,祝煦光渐渐平静,但依旧不肯松手,抱着人沉沉睡去。
师兄弟二人在宽大的披风下相拥而眠,而不远处韩得羽的呼噜声突然停了,一道人影坐起来,最后又倒下去,良久才听闻一声叹息。
……
第二日郁郎中早早起来,又换了一身布衣,扛着锄头来到田里时,才看到在土坡上睡着的几人。
“……”
他无话可说,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但郁郎中对这几人还没没有特别讨厌,所以也没想着要动什么手,翻了个白眼就想自己去种菜了。
韩得羽瞧见这个机会,猛地跳起来往这边一扑,笑嘻嘻地说:“哎呀郁郎中,又来锄地啊?让我帮你啊!”
郁郎中躲开他想拿锄头的手:“呸,你这傻子懂什么?”
“不懂郁郎中可以教我嘛。”
“你昨天不是还要走嘛?”郁郎中也看不懂这人了,“被下降头了?”
“没有没有。”韩得羽吊儿郎当地揪了一片菜叶,然后就被郁郎中踹了一脚,“哎呀——”
“又是这招?”郁郎中冷哼,“对我没用了,你们赶紧走,不然我可就真动手了。”
韩得羽也嘶了一声:“别嘛,再说你要是真的想动手,不早就动手了?看来我两个徒弟你还是挺喜欢的嘛。”
“……滚!”
“别别别……”韩得羽解释了一下,“你看我昨日那么闹,今天为了徒弟讨好你,是不是有一种舍己为人的好师父模样?你难道没觉得有丝疑惑有丝感动有丝感慨吗……”
郁郎中:“……”
他得多欠才会感动啊?
“……你不去帮帮你师父吗?”林逸春坐在山坡上,和身边师兄弟二人一起看着热闹。
“不去。”徐相斐笑得倒在祝煦光身上,“师父自己该去做的事,怎么又要我去呢?”
“不过他这样,还真有个好师父的样子了。”
祝煦光也点点头,他不喜欢掺和到别人的争吵之中,平时有这种事情也是徐相斐解决的,如今也心安理得的看着玩。
只是没想到韩得羽今天还挺认真,当真抢了郁郎中的活干,哪怕他根本没种过地,甚至分不清楚杂草和菜的区别,但还是死皮赖脸地坚持下来。
看得郁郎中满眼复杂,态度还真的缓和了不少。
结果这人下一句就说:“这下你是不是有些感动了?”
“……”郁郎中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牛棚,“放牛去。”
韩得羽:“……”
得,他年近半百,还真没放过牛。
看着他别扭的姿势,郁郎中不禁冷笑道:“看来韩大侠不止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从前的日子过得也不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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