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晌午,暖阳照得人睡意绵绵,连马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更别提来了新地方的三人了。
不过走着走着,祝煦光就频频回头,欲言又止,却又低着头不语。
“怎么了?”
祝煦光似乎很想骂人,挣扎了一下才平复心情:“那个阮舟,还跟着我们。”
三人之中只有他内力最深,戒心也强,一开始祝煦光还没发现有什么,但很快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了。
这个跟之前那些人不一样,明显不是很会跟踪人,遇到岔路口还要徘徊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跟上。
徐相斐:“……”
这。
难不成阮舟还想蹭吃蹭喝吗?
但他们银两也不多啊,而且好像也养不起……
“前面就是新城,难不成他要跟着我们进城吗?”
祝煦光觉得这人就是这么想的。
虽然很不想管。
徐相斐也回头看了看:“他跟着我们做什么?”
“此人内力高深,但说话古怪,大哥,万一他是北边派来的人怎么办?”
岳满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他肯定是打不过阮舟的,想来只有祝煦光有一争之力,如果阮舟真的是被派来杀他们的,恐怕就麻烦了。
“满星呀,你方才没听见你祝大哥说吗?”
徐相斐一笑:“他武功路数,出自武林正道。而正道之中学重剑者极少,若他也能是被派来的,到时候正道就免不了被指摘了。”
“江湖看似没有规矩,实则处处都有规矩。就像我和你祝大哥,平时接个什么生意,除除山匪也就行了,要是我们帮了塞外或者魔教一派的人,之后也就只能跟着他们混了。”
同样的,要是他们跟正道门派走得太近,到了加入他们的程度,那与正道门派有深仇大恨的,也不会放过他们。
岳满星似懂非懂,可是徐相斐不是才说过,江湖之中很难有真正的好坏之分吗?
寻仇与报恩,往往都在一夕之间。
“江湖没有地域之分,但人有。”
祝煦光接着徐相斐的话解释:“不涉及其他,仅仅交好,这无关紧要。”
说白了,也就是谁都不得罪。
徐相斐他们的师父当年就是没有参与过除魔大会的人之一,像他们这种亦正亦邪的小门派,生存之道就是在两方之间游走。
交好谁都不管,但帮着哪一个就要做好结仇的准备。
不过换来的就是两方都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相斐能够有对影门的令牌,甚至认识塞外的人,还能与北元的周寄有点联系,都与这个不成文的规矩有关。
只要他们没犯事,正道门派是不能对他们出手的。
阮舟一看就出自南边的武林正道一派,这人都能是来杀他们的,那徐相斐就能带着祝煦光去砸武林盟主的家门。
完美的打架理由。
岳满星摸摸脑袋:“好复杂……”
原来武林之中还有这么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规矩。
“其实也不算复杂,就像舅舅一般,他奉行隐世之策,因此虽不能与另一方结识,但也能避其锋芒。”
“不过师父嘛,他喜欢天南地北走来走去着玩,我也是跟着他才会这样。”
不然他们这个三人门派隐世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他都会经商了。
“……那朝廷呢?两国朝廷与武林,真没有半分交集嘛?”
“当然不可能了。”徐相斐想了一下,“这么说吧,谁都能与朝廷中人结识,但谁都不能与朝廷结盟。”
“哪怕是盟主?”
“哪怕是盟主。”
因此何盟主带着隐姓埋名的阳芩入了江湖,如果他滥用权力,与武德王结盟,只要证据确凿,下一刻他就要面对全武林的讨伐。
武林一向是所有当权者的心病。
毕竟天下又没有一统,这个打压另外一个就敢接纳,把武林这块人人都眼馋的肥羊吞下为自己效力。
正因为哪一个都不想这样,才会有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不过这些跟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大,说这些也只是想要初入江湖的岳满星明白一点。
他们也不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
新城不算大,是梁州驻军来了之后建的,总的来说,优点就是比较太平。
进城还需要排查,他们几人都是南边来的,守城卫问了几句,就把人放进去了。
城内还有黄沙,旁边建的屋子也比较简单,路边卖的东西也少,只是一个刚刚起步的小城。
岳满星看了看,忽然说:“要是二哥在这,一定想着卖些什么。”
这是多么好一个卖东西的地方啊!
徐相斐也跟着想了一下,瞬间笑出声来:“你也就是看你二哥不在才敢这么说。”
岳满星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一直都有点怕叶期,不过这一年来看二哥快被大哥气疯的样子也挺好玩的。
二哥活泼了很多,岳家挥之不去的沉重也消散了许多。
原本徐相斐的死讯传来,岳明镜就一蹶不振,只把自己关在屋里,直到武林大会前,才出来对岳满星说:“……我们去为你大哥报仇。”
他那时不明白,一个素未谋面的侄子,为什么能让岳明镜那么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