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到底是哪里,其实徐相斐已经隐隐有了猜测,但过去恩怨,也正是这一次要去解决的。
等那时再说也不迟。
徐相斐很看得开,因此走前还送了云舒一个红木盒子,装着蓝色玉石点缀的玉冠,形制都是北元的。
云舒便明白了,沉默不语地接过,最终冷笑一声,再也挂不出那副温柔神情。
他走回医馆,老大夫还在门口晃晃悠悠地喝着白水,瞧着人回来了,也只是啊啊几声,接着就沉默了。
“您不怪我吗?”
云舒看着他:“我手段狠厉,您不害怕吗?”
老大夫摸摸自己的头,嘟囔道:“怕哦、怕哦,你这个黑心的哦,那一棍子,敲得老夫头疼……”
“哈。”云舒低低笑了几声,“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的看戏。
自以为是的不在乎。
好像他成了个笑话。
老大夫浑浊的眼忽然清明许多,又像一湾清潭,深不见底,却又洞察一切。
“犹来一场空梦……”
云舒轻轻合眼,又缓缓睁开:“我不甘心。”
“凭什么……”
“就算他不知情,但助纣为虐,便该……”
老大夫长叹一声:“我管不了你了咯……从来也没管过……”
耄耋之年,已是垂垂老矣。
云舒忽然有些恐慌,他忽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您对我有救命之恩。”
“是吗、是吗……”
老大夫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屋,在不久之后,长辞于世。
屋内那盏烛灯,也燃尽了。
没人想说的话,也无人能说出口。
……
徐相斐走时是个晴日,天气很好,晒得他身上都暖洋洋的。
他不喜欢在马车上待着,这样的天气祝煦光也会放他出来遛遛,免得把师兄闷到了。
师兄十分感动,甚至想把师弟一起拽着在马车里安家得了。
祝煦光觉得倒也可以。
徐相斐:“……”
他不可,真的不可。
岳满星也骑着马慢悠悠地走在他们身后,偶尔想起来了才问一句:“那大哥和祝少侠是要先去找韩前辈吗?”
徐相斐的师父是江湖上人称一剑羽的韩得羽,早年就以游侠剑客出了名,但人疯疯癫癫的,到处混吃混喝,向来没个定数。
后来是到年轻的岳明镜一家人面前混吃成功了,索性就赖上了岳家,之后还收了个徒弟。
徐相斐在他身边,岳明镜送钱送得更厉害了,但这老头对钱也没个想法,要不大手大脚,要不就一文不动。
就连徐相斐和祝煦光都摸不准他到底有没有钱。
不过韩得羽对徒弟还是挺上心的,本来他也要到柳州来看看徐相斐,结果自己好友林大人即将被问斩,他无法坐视不管,只能跑去劫了法场。
现在就成了朝廷钦犯。
不过江湖人嘛,有哪几个不是朝廷钦犯呢?
都是正常行为。
“林大人身份不同,师父不能将他带到这边,我们要去梁州,不过那边已经快到北元了,因此要极其小心。”
“韩前辈他们也在那边?”
“到了梁州再会合。”徐相斐也不清楚他们要寻的是什么医,因此看向了祝煦光。
祝煦光盯着师兄和师兄的马,生怕又有什么意外,闻言才慢慢回神:“师父的意思,是想寻东风君。”
东风君?!
岳满星讶异了:“不是说东风君已经退隐江湖了吗?”
“师父没有仔细说,不过他也说了若是找不到,便去蕙骧小庭。”
蕙镶小庭便是如今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郁郎中居所。
大概是郎中都有几分古怪性子,这位也一样,郁郎中不喜欢别人给他取个什么名号,简简单单一个郁字就行。
他善医也善毒,倒没有话本里说的活人不医这种习惯,只是喜欢刁难人,而且看着来求医的人关系越好就越要刁难。
如果一个人来的。
那不好意思,他不接。
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岳满星忧愁地看着前面嘻嘻哈哈的师兄弟两人。
要是去找郁郎中。
大哥和祝少侠岂不是要被狠狠刁难?
他前世也没出江湖几年,对这些人还没有徐相斐了解深,只知道这东风君和郁郎中就没哪一个是好惹的。
但筋脉受损这种伤,徐相斐还想恢复从前的武功,那大概也只有这种不好惹到江湖人都明白的大夫才能治了。
岳满星琢磨了一下,一个是传闻已经退隐江湖的,不是很好找,一个好找但不是很好惹。
他只能想着自己为大哥做点什么,好让这趟寻医之路简单一些。
“大哥去梁州寻医,之后便要去北元吗?”
徐相斐和祝煦光对视一眼:“大概是的,这趟我既然走了,便就躲不掉了。”
他在柳州待了一年,本想养精蓄锐,结果放着放着把自己又搭进去了。
如今他出了柳州,之后便危机重重,北元那位曾经的好友不会放过杀他的机会。
而徐相斐也想去北元杀他。
“说起来。”徐相斐忽然一笑,“也一年了啊。”
一年前岳满星从雪地里将他们救出,又小心翼翼地请他回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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