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时,好像已经知道徐相斐是为什么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怎么,东家也以为是我么?”
“这声东家,我可不敢当。”徐相斐不是很想在老大夫面前聊这个事,决定在旁边等着。
但老大夫突然又说:“我好像见过你,小后生。”
徐相斐笑着再答了一次:“您帮我治过手。”
“不对、不对……”老大夫絮絮叨叨,伸出手让云舒把他从躺椅上扶起来,陈旧的椅子发出嘎吱声响,就像大夫起身时僵硬的身肢一样。
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进里屋,徒留徐相斐二人站在外面看他。
云舒把水盆端在一边放好,他袖口沾了灰,又被水打湿了一些,但依旧无法抹去他身上那股子贵气。
徐相斐选了个地方坐下:“十月十一那天晚上,你去做什么了?”
云舒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又要客气几声,我想想啊,当然是留在这里看着师父了。”
“这样啊。”徐相斐点点头,“那好,我问完了。”
云舒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
“……”
徐相斐突然笑出声来:“怎么了嘛?你觉得我要审问你?倒也不用,查人而已,是谁总查得出来,我就是来找你叙叙旧。”
云舒来珠瑜阁的日子并不长,他性情温和,说话也极为好听,能力又是顶尖的,只是毕竟是新来的,徐相斐也不好直接让他当掌柜。
虽然他挺想的。
不管云舒有什么目的,在达到目的之前,总是要获得他的信任嘛。
要获得信任,也总要做点贡献,徐相斐就是这么没出息,非常希望多来几个这样的人。
有能力还要来想办法让他信任,四舍五入也是为珠瑜阁好了。
云舒缓缓一笑:“……燕为,是真的不在意珠瑜阁吗?”
“倒也不是。”徐相斐想了想,“我只是觉得,这铺子本来也不是什么老字号,要是这家没了,我再开一家就行。何必自寻烦恼呢?”
“自寻烦恼啊……”云舒又是一笑,“那就多谢燕为信任了。”
看来此路,行不通啊。
他看着徐相斐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按了按额角。
总归是小瞧了。
……
图纸被泄露出去的时间经过查证大概是在十月十一左右,这也是徐相斐询问云舒的原因。
他回去后李行露也吞吞吐吐地来说了云舒的事。
“当然我不是说一定是他,多询问两句也行。”
徐相斐嗯了一声:“还有什么嘛?”
“听其他人说,那晚云舒早早就回去了,但医馆门口有家酒铺,酒铺掌柜说他看到了云舒出门,其他两人之前也跟云舒有过联系,甚至有人说云舒问过珠瑜阁的事。”
“这……”徐相斐眨眨眼,“这就有些好玩了。”
李行露不知道有哪里好玩了:“查到这种程度,东家还需要犹豫吗?听说东家之前去找过云舒?”
“嗯。”徐相斐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云舒今天来了吗?”
自然是来了的。
只是云舒进来后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看了李行露的一眼便说:“看来我这罪名是洗不掉了。”
李行露皱着眉:“图纸是你泄露的吗?”
“若我说不是我,还会有人信吗?”
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伙计,皆是疑惑地看着他们几人,接着又低下头不语。
云舒轻笑:“我问心无愧。”
他眼下还有青黑,整个人都露出疲态,看向徐相斐时欲言又止,接着叹息一声:“看来,我与燕为是无缘了。”
徐相斐心中十分复杂。
“接下来还会查的,云舒你也不用如此。”
云舒看着他:“难为你还信我。”
徐相斐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看似苦恼地敲敲自己的头:“哎,怎么说呢,我相信不是你。”
李行露惊讶地看着自己东家。
怎么回事?
东家咋了?
这不是证据确凿的事吗?
徐相斐对着她笑了笑。
云舒突然笑出声来:“那我多谢燕为了。”
他又说:“其实,我已经查到一些证据……你信我吗?”
徐相斐挑眉,也没说自己信不信,他对云舒这种温柔的咄咄逼人其实并不喜欢,但觉得这事实在是有点意思,便随着他一同去了。
云舒看着身后的伙计们,又往前走去:“那东西被我放在医馆里,这是我这几天找到的证据……实不相瞒,一开始我就知道此事是有人针对我,但没有证据时,我不敢说出来,想来现在也是时候了。”
李行露怼他一句:“先拿出来再说吧,谁知道你是不是在冤枉好人?”
云舒笑而不语。
当他们走到医馆时,却发现大门被人破开,门板也摇摇欲坠,云舒脸色大变,往里屋冲去,甚至还踉跄了一下。
徐相斐也是一惊,跟着一同进去,发现老大夫生死不知被扔在地上,身边散着点点灰烬。
他俯身查看,手指一抹,轻轻捻了捻。
“师父!”云舒脸色苍白,颤抖着手去摸老大夫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才松了口气,接着又与徐相斐对视一眼。
“证据……应当是被人烧毁了……有人知道我在查这件事。”
徐相斐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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