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众人硬挤出来的哭声,萧澈甚至连一丝悲伤的情绪都不曾翻涌。
他从前在不想走的一条路终究还是在今天走到了他的目的地,曾经推拒着,不肯争抢的东西,时至今日还是落到了他的手里,从今日起他也许就不再是从前那个能从晨起便读书直至深夜的闲散王爷了,这江山是权利的象征,那把椅子是高贵的代名词,可这江山落在萧澈的眼睛里也是一座笼子,他这一身都将变成养在笼子中的那只雀鸟,只怕从今往后会比起从前多上许多的身不由己。
众臣悲伤之际,还没有忘记如今的江山正是无人统领的时候。
议政阁中,安乐侯率先掀袍子跪在萧澈面前,他道:“先皇驾崩之际并未留下传位诏书,先皇的众皇子非病即弱,臣以为唯有宁王殿下堪登大位。”安乐侯叩首道:“臣等恭迎殿下登基。”
朝中有安乐侯这样支持萧澈的,自然也有还寄希望于废太子身上的。
“老臣以为不然。”议政阁中有大臣站出来说道:“先帝驾崩之前虽是不曾留下过传位诏书,可曾经是立过储的,我倒是觉得应该迎废太子回宫登基为新皇。”
萧澈垂眼看了一眼那位站出来说要迎萧朔回宫登基为新皇的那位大臣,是原来的太子党,能说出这话来倒是一点也不稀奇,只怕从前的太子党都怕着萧澈登基之后拿着从前他们的错处直将他们脑袋上的乌纱帽给削了下去。
勾了勾唇角,萧澈点了点头道:“本王倒是觉得李大人的话很有道理,当迎废太子回宫,众位大人呢?可有什么别的想法?或者?需不需要把秦王迎回来?”
萧澈这话说的轻飘飘的,他说出前半句的时候从前的太子党倒是后松了一口气,说到秦王的时候众人便知道萧澈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在萧澈这话说完的时候,众人齐齐的随着安乐侯一起跪在了地上,叩了头道:“臣等恭迎宁王殿下登基。”
萧澈转眼看向方才提议迎废太子回宫的李大人,他问道:“不然,本王送李大人去迎废太子?”
萧澈含笑说的这话,却莫名让李大人觉得背上凉飕飕的,再不敢抗衡,忙跪在地上道:“臣老迈愚钝,还请殿下恕罪,臣恭迎宁王殿下登基!”
萧澈出宫回府已经是后半夜的事情了,这一整天忙着熙宁帝的丧事,萧澈心里惦记的却是慕容靖言。
府中的小厮几次来报慕容靖言的情况,萧澈都是有心回府却不能,此刻得以出宫,萧澈策马便朝王府而去。
在宁王府门前下了马,有暗影现身道:“殿下,金瞳已至北朔,岚霜公主的书信与金瞳一齐到的。”
萧澈便往后院去边问道:“金瞳可见到北朔王了?”
暗影追随在萧澈身后,说道:“回殿下,金瞳已经见到北朔王了,只是北朔王见到殿下腰牌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提玉清丸解药的事情,而是将金瞳迎去了北朔王城,说是金瞳一路劳顿好生休息过了再讲这些事情不迟。”
萧澈哼笑一声:“只恐熬不过今晚北朔那边就会传来有关玉清丸的消息了,在这种时候,尔等更要小心,不管有什么消息,只管来报本王。”
暗影颔首道:“奴才明白。”
随后暗影便隐去了月光照不到的地方。
最迟明日,新皇登基的相关事宜便会详细昭告天下,届时北朔王自然不会再像今也这般拖延,必定急着朝萧朔提出条件,只是那时候北朔便失了先机了。
北朔好歹是兵强马壮的一国,一国公主为妾室,萧朔笃定了北朔王不会向他提出迎娶岚霜公主的条件。
卧房中,慕容靖言仍被丝带束于榻上,这会儿估摸着是已经累了,他的睫毛轻轻的伏着,萧澈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便睁开了眼睛。
体内的痛痒感越发的清晰,清醒的时候慕容靖言便要挣扎,由于挣扎力度只增不减,丝带覆盖之下的手腕上已经显出了泛红的勒痕。
“可是.”慕容靖言只觉得喉咙中都像是爬进了千万只小虫一样,原本嘶喊过后的喉咙便是隐隐作痛,这会儿每说一句话多他来说都像是生吞一把刀子一样痛苦,他仍旧问道:“可是殿下回来了?”
萧澈付于榻前握住慕容靖言的手,他温声道:“是本王,靖言,本王回来了,靖言很快就要好起来了。”
至少萧澈心中是这样希望的。
“殿下.”慕容靖言虚虚的握着萧澈的手,他道:“什么时辰了?殿下.怎的回来的这样晚?可是.可是不要靖言了?”
萧澈摇着头,他尽可能的扯了个有些苦涩的笑给慕容靖言,他伸手拭去慕容靖言鼻尖上的薄汗,他道:“怎么会,怎么总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宫中有事本王回来晚了而已。”
慕容靖言的眼睛只掀了一条缝,他看着眼前有些虚无的画面,他嘴唇微动说道:“殿下,杀了靖言吧,殿下亲手杀了靖言给靖言一个痛快吧,殿下,靖言痛。”
从前的萧澈一见慕容靖言的眼泪便是觉得心像被撕裂了一样,如今慕容靖言以这样的情形躺在他的眼前,萧澈就连想到死都没有觉得解脱。
他握住慕容靖言的手说道:“靖言,本王不会放弃你,靖言也不要放弃本王,金瞳已到北朔,解药很快就会带回来了,靖言,就算是为了本王,再坚持一两日,就什么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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