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盆中的火花炸响,萧澈身上穿的单薄,他斜倚在椅子上,立在他面前的金瞳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萧澈抬眼,眉眼之间似落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一般。
“殿.殿下。”金瞳支支吾吾的,不敢抬头去看萧澈的脸色。
萧澈深沉了一口气,暗影探得的消息不会有假,倘若慕容靖言城外那庄子里当真还住着除沧澜以外的一年轻男子,那男子又会是谁,慕容靖言又是为何将他藏在那处庄子里。
“可探得那人的身份?”
萧澈的语气平稳,听不出是怒还是急,总之四平八稳犹似听得的是旁人的事情一般,金瞳只稍抬眼便瞧见了萧澈深拧的眉心。
暗影的动作极快,探来的不止有慕容靖言那庄子里还住着旁的人,自然是将那人的身份也一并探来的,只是那人的身份叫金瞳不晓得该如何开口,倘若此刻他张口向萧澈禀报那人身份,只怕今夜往后宁王府中便再不得宁日了。
“说!”萧澈怒喝一声,脸已经涨红,脖颈上青筋暴起,眉似竖起来了一般,眼底泛着几分怖人的红。
金瞳身形微抖,他忙将身子躬的更低了些,他不敢再耽搁,只道:“启禀殿下!暗影探得.世子那庄子里所住着的人正是.”
萧澈猛的喘了一口气,不论这庄子里住的到底是什么人,慕容靖言都是瞒了他的,这便是他放在心尖上疼了这许多年的人,他倒是有几分好奇能是什么样的秘密值得慕容靖言一边说爱他一边骗他。
“世子那庄子里住着的是一异族男子,瞧着样子沧澜同那异族男子倒像是主仆关系。”金瞳忙道。
“异族男子?”萧澈冷声问道:“可是赤月一族的人?”
金瞳拱手,他不再说话却给了萧澈答案。
慕容靖言的庄子里住着寒影。
萧澈轻笑,原来他曾经得到的消息竟是真的,赤月一族丞相一般地位的老寒影大人身故,其弟子承了他的名号,仗着大炎无其画像便早早的携了自己的人进宫,从前秦王在时,萧澈得到的消息不过如此而已。
萧澈身上的力气像是被全部抽走了,他的肩膀慢慢的塌了下去,颓然靠在椅背上,萧澈用手撑住了自己的额角。
好像有很多从前没有哦头绪的事情在此刻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例如当时太子手下罗追从秦王府中翻出的那许多秦王同赤月寒影的信件来往,萧澈原本只是备了一封的,可当日金殿对峙,罗追奉上来的是一摞信件,萧澈彼时只当太子陷害秦王心切,两人想到了一起去。
不料,同他想到一处去的竟另有其人。
萧澈不愿意继续猜测,事到如今,有很多事情也不再需要他继续猜测下去了,萧澈撑着额角的手微微有些抖,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金瞳瞧着萧澈的神色忙奉了一盏热茶近前去:“殿下,夜深风寒,殿下莫不如早些回寝屋中歇了吧。”
萧澈不言语,他的榻上如今睡着慕容靖言。
萧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回去,更不知道自己今夜要如何若无其事的躺在慕容靖言的身边。
慕容靖言究竟是赤月的什么人,究竟是寒影的什么人,他才能够让寒影住在他城外的庄子中,从南方回来的究竟是不是安乐侯府的世子。
萧澈轻轻按了按向外顶着发痛的额角,他勉强叹了一口气,心中的堵塞半分都没有疏通的感觉。
“金瞳。”萧澈什么都还没有查出来,可声音却已经有气无力,好似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金瞳应了一声在,萧澈又道:“倘若本王让你们去查当年安乐侯府世子在南方是如何长大的,会不会有些难为你们?”
作为宁王府的奴才,不管是金瞳还是暗影,他们只有听从萧澈命令的份,只要是主子的吩咐,无论这命令有多难完成,他们都没有拒绝的资格,莫说此刻萧澈想要知道的是安乐侯府世子当初在南方是如何长大的,就算是萧澈想要知道的是安乐侯当年如何同夫人情投意合,喜结连理的,他们都必须要能查得出来。
“殿下。”金瞳略抬起身子,他问道:“殿下心中可是有什么怀疑?”
萧澈摇了摇头,他能有什么怀疑呢,他什么都不敢怀疑,他怕暗影和金瞳查出来的事情刚好能够成为他心中疑虑的佐证。
萧澈迫切的想要知道真相,可在面对隐约的真相的时候萧澈心中却是怕的,他不怕自己这许多年的爱与痴竟然错付在他身上,他只怕自己这许多年竟是叫别人蒙在鼓里做傻子一样的敲打,自己不仅不曾觉察,还要做出一副讨好之相博他一乐。
就在瞬间,这些年的疲惫感好像瞬间翻涌上来,萧澈有些手足无措,他慢慢站起身。
萧澈在心中暗道,倘若此刻所有事情都尚未明了的时候他便是打从心眼里认定了慕容靖言并非真正的安乐侯世子,若是他真的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就打定了慕容靖言同赤月旧朝是有什么关系的,这未免有些残忍。
“殿下,奴才送您回去吧。”
萧澈步伐有些沉重,他走到书房门口,金瞳已经将门打开。
今夜不知怎的刮起了北风,凛冽的风似刀子一般,不仅往萧澈的脸上刮,也吹进了萧澈的心里。
“殿下,风凉,回吧。”金瞳又劝了一句。
萧澈这才抬了步子迈出书房的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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